太華秘境,他已經很久沒回來過,自從四十餘年前離開之後就再沒有了。
齊衍站在竹林盡頭的這尊石像前,他神情專注,臉上不見一絲桀驁,只有滿滿的虔誠和憧憬。
“師父,你一定對徒兒很失望吧。”說著他便跪下了,眼中盈盈似有淚光,“你到底在哪裡?為什麼這麼多年也不出現,你不是說過永遠也不離開太華永遠都在守在這裡嗎?可現在你在哪裡!你到底為何食言?難道,這天下還有什麼東西,竟可以把你也困住?”
“你還沒走遍這天下,又怎麼知道沒有?”重謹的聲音從後傳來,他依舊一身青衣,遠望過去跟少年時一模一樣。
“這麼說,重師兄你知道了?”
“世尊大人雖是神族,但這天地中也有神也不能掌控的事,在洪荒時期連帝俊和太一不也只能眼看著山河崩塌而束手無策嗎?”
“你想說什麼?”
“我之前對越千瀧的出身有種種懷疑,但我現在明白了,她修為不深竟然可以不費吹灰的開啟太華秘境。只因為她的身體裡流的,或許跟世尊君上是一樣的血,有了她你尚且有希望找到世尊大人。”
齊衍起身,直視著重謹道:“人,我是一定會找到的,十年找不到就百年,百年找不到千年。”
“是啊,師弟你是人皇后裔又清修多年,你在人間的壽數肯定數倍於我們,但即便找回了世尊又怎麼樣呢?再回到太華山,再讓他指導你修道練劍嗎?世尊大人心懷萬民,寄身於天下,他肯為太華山消磨千年歲月已經不易了,你何必再強求呢?既然你已經身為人師,好好教授他們將太華髮楊光大不更好嗎?”
聽到這裡,齊衍也不禁懷疑道:“重謹,你話裡有話。”
“我話裡有話?”
“你到底知道什麼?”
重謹立馬正經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清楚你現在是浪費時間,是大海撈針,我是不忍心看你辜負了這一身武學,辜負了你的血脈身份。”
“說倒是說得冠冕堂皇,我將越千瀧收在門中厲染和暮昭明都沒有半句微詞,你們就難道沒有自己的盤算?”
“你是我們的小師弟,我們只是想了你心願罷了,還能有什麼盤算?”
“如此最好。”齊衍轉身,猶如冰霜的臉上多出了絲戒備,“暮昭明、厲染還有你重謹,跟我齊衍都不是一路人,執劍長老這個位子並非我所願,這一點你應該最清楚。”
此處已沒有齊衍的氣息,重謹緩步走到那世尊雕像之前,沉沉的目光中滿是擔憂。他不知這樣隱瞞到底是對是錯,難道就讓齊衍就這麼找一輩子嗎?心中愧疚油然而生,他只願自己從來不知道事情的始末。
外面的稀稀疏疏的下起了雨,屋子裡生著火溫暖得很。
越千瀧用一手支著下頜,另一手還拿著用來給蘇覺拭汗的白絹,這兩天蘇玦安靜得很,但依稀還是叫了幾次燁樓的名字。
“燁樓……蘇燁樓?”越千瀧用手指勾了這人一縷額髮,用髮尾在他鼻尖蹭了蹭,“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兄長,是不是也跟你一樣,這麼面冷心熱、不解風情。”
越千瀧的手掌壓在他手背上,許是感到了從牚心傳來的溫熱,蘇玦迷迷糊糊喊著:“不,我不是有意的,我……我什麼都不知情,我不知道!”
越千瀧俯下身子,想聽一聽這人在說什麼。
“你到底是醒了還是沒醒。”
細看之下,青年不堪的病容在火光下顯得楚楚可憐,或許是因深陷噩夢,他纖長的睫毛不安的顫動著,上面還沾了些藥粉。越千瀧忍不住把臉湊過去,徐徐往外呼著氣,想把那些藥末子吹下來。而這人溫熱的鼻息就撲打在越千瀧臉上,她頓感麻癢的一個晃神,居然覺得現在這人不僅楚楚可憐,居然還有些,楚——楚——動——人!瘋了瘋了,越千瀧猛的搖搖頭,自己一定是在房子裡悶太久,連腦子都悶壞了。
“不知道,你那燁樓哥哥是不是跟你長得差不多呢,雖然你性子不怎麼樣,但皮相還是看著挺順眼的,難道靈犀妹子這麼喜歡你了。要換了世間尋常女子,光看這張臉也難免動心啊。”
她說著用手指點了點蘇玦的兩腮,誰料雙手瞬間就被那人抓了個正著,回神時她已經被蘇玦實實的壓在了身下。
“千瀧?是你?”
女子調皮一笑,“要不蘇師兄以為是誰?齊衍還是青闕?”
“失禮了,對不起,我剛才在淺眠之中難免有防備。”
“喂——”察覺到他正要鬆手,越千瀧一個翻身反把蘇玦死死扣在了身下。
“千瀧?”
“還記得從風煙驛出來的時候你問過什麼嗎?”
風煙驛?是他們追裴玥綰青時那人和謝稹所住的客館。
“你說,如果換做是你,也會像謝稹那麼做。”
越千瀧搖搖頭,補充道:“我說如果你真的做了裴玥綰,那我才會做那謝稹。”
蘇玦紅了臉,但此時越千瀧的膝蓋正抵著他的盆骨,這姿勢他當真不好發力將那人掀開。
“不記得了?你當時還問我為什麼。”
“但是,你也並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