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嶄新貴重的狼毫筆似在提醒他,實證再此,他說得再多也無濟於事。
陰差陽錯,是他時運不濟。
“皇上,新舊更替本就是常理,皇上若是覺得新筆不好用,不如就讓太子做那執筆之人,既替您分了憂,又全了太子的拳拳孝心,豈不兩全其美!”
本以為情況已經夠糟了,結果肅王卻嫌不夠事大,火上澆油了一把。
“朕教子時,用不著別人插嘴,倒是你,肅王,不知你今日打算用什麼向朕獻壽?”
“皇上,太子還未起身呢。”眼角兩人又要針尖對麥芒,貴妃適時淡淡插嘴。
她倒不是為太子說話,只是不想這兩個男人又爭吵起來,她現在實在沒心情應付。
皇后詫異看她一眼,雖不明白她到底是何用意,但到底解了太子的一時之急,便承了這個情。
事實上,雖有些悲哀,但她說話的確沒有貴妃有用。
果然,貴妃提醒後,皇上才喚太子起身入座。
這一舉動,讓眾人更是心思浮動。
肅王深深看了一眼貴妃,對方好似毫無所覺,然則微微側頭避開他的視線,他嗤笑一聲,卻沒有再出聲尋釁。
有了太子的前車之鑑,剩下的幾個皇子皇女們沒敢再耍什麼父子情深的把戲,送上壽禮後,中規中矩的說了幾句祝詞便退下。
雖無功,但也無過,這就更襯托出太子的尷尬來。
湛熙微垂著頭,挺直背脊端坐著,手中執一杯清酒,卻半晌沒有飲下。
以往他也不是沒有參與過父皇的壽誕,記得他九歲那年,也是在這樣的宴會上,他獻給父皇的壽禮是他剛從武師傅那裡新學的一套拳法。
那時,他剛習武不過幾年,一直在打牢基礎,那套拳法是他學習的第一套武技,學得並不好。
當他在大殿上磕磕絆絆的將招式打完後,也如方才一般忐忑的等待著父皇的評價,但父皇那時對他並不像今日這般——
冷肅,淡漠。
這兩個詞像兩根尖利的毛針,狠狠紮緊湛熙的心裡,手中執著的酒杯險些握不住。
九歲那年的場景,直至今日,他仍記憶猶新。
他記得,父皇慈愛的看著他,親身走下臺階牽起他,又令宮人在他御座旁加座。
那一晚,他和父皇坐在一處,激動又不安的接受朝臣的注視。
那時的他還看不懂他們眼裡的打量和權衡,只是為父皇對他的疼寵而欣喜。
可如今……
如今,他仍然捧著一片真心獻給父皇,父皇卻不再待他如往日……
如今,他依舊是太子,卻落寞難言的孤獨坐在這裡,無人問津……
如今,他還是被朝臣們注視,可是這裡面有多少是輕視卻不得而知……
父皇,您知道孩兒的傷心嗎?
太子緊緊閉上雙眼,將心頭的惶惑壓下,手中的酒杯幾欲被指骨大力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