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白也知道壞心的小姐總是愛捉弄她們,只是誰讓這是她們的小姐呢,況且,隨著年紀和這幾年閱歷的增長,她們懂得的事也越來越多,比起別家總是被非打即罵的丫鬟來說,她們的境遇簡直不知有多好。
蘭溪的胃口早就被家裡廚藝精湛的廚娘養刁了,這聚鴻樓的大師傅手藝雖然不錯,但在她看來也就那樣,是以這幾個在白芷和白雪看來令人食指大動的佳餚蘭溪卻根本沒動多少。
兩個小白不用服侍小姐,專心的享受美食,而蘭溪則捧著一杯蜜水慢慢啜著,眼睛咕嚕咕嚕的觀察著酒樓裡來往的人群,忽的,她眼裡出現了兩道揹著小揹簍的熟悉背影。
蘭溪眉頭一挑,將手中的杯子慢慢放下。
幼娘和良子怎麼上這來了?
不是她看不起兩人,只是事實就擺在那裡。
傅家莊裡沒幾戶真正家底殷實的人家,可這聚鴻樓裡隨便點兩道菜就得將近一兩銀子,以幼娘姐弟倆的消費水平是不可能來這裡浪費錢的。
蘭溪暫時沒有驚動身邊吃得正歡的兩個小白,若真要和對面的姐弟倆聊上幾句也不妨等她們吃完了再說,否則這一桌的殘羹冷炙,她總不好就這麼邀請人家一起吃吧。
雖然覺得奇怪,但蘭溪心裡確實以為幼娘她們來這裡是為了吃飯,沒想到對方卻略過小二直接奔著掌櫃的方向走去。
蘭溪遠遠地看著幼娘和掌櫃說了幾句後,良子一臉怒色的握緊拳頭想衝上前打人,幸好有理智尚存的幼娘及時攔下,即便如此,幼娘眼中也滿是不忿的怒視著掌櫃。
蘭溪沒有一皺,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趕緊讓二小白停下進食。
“先別吃了,我看見幼娘和良子了,她們好像遇見了麻煩,我們快過去幫忙!”
白雪和幼娘關係處得不錯,聞言立刻用手帕擦擦嘴站起身問:“幼娘?她不在傅家莊怎麼來了這裡,小姐,她們在哪兒啊?”
白芷也很快收拾好,同樣不解:“她們遇到什麼麻煩了?”
蘭溪目不斜視的看著櫃檯方向,對著那邊抬了抬下巴道:“我也不清楚,人就在那邊,走!”
說著,她起身走近那處,幾息後便站在了幼孃的身後,此時她也終於從幾人的對話中聽出了事情的始末。
說起來,這事歸根結底還和她有關。
前段時間她在寒山寺待了兩個月,期間和幼娘兩兄妹玩得不錯,在一次對方煩惱冬日沒有野菜可以挖來加餐時,身為小夥伴的蘭溪自然而然的替對方想起了辦法。
最後,當蘭溪再一次看著莊民們捧著豆飯吃得噴香時,想起了不用泥土栽培只要灑灑水也能生長的豆芽菜。
她沒有金錢的煩惱和生存的壓力,藉口讓幼娘一家幫忙替僧人砍了十幾天柴後,便把發豆芽的大致原理告知了他們。
這對幼娘一家來說,蘭溪簡直是把能下單的金母雞直接白送給了他們,感動得一塌糊塗,直嚷嚷著下輩子要給她當牛做馬。
至於砍柴?那算什麼,他們只不過是在每日給自家砍柴時多捎帶了這麼一捆就換回了一個能生錢的方子,這還不是白送?
因為蘭溪也只是在大學宿舍裡見過室友用發豆芽神器發過幾次,自己並沒有上手實操過,並不能保證她說的法子是否可行,所以對他們的激動和感激很是心虛,生怕他們空歡喜一場。
不過這一點在幼娘她們看來是非常正常的,方子本就不可能一試就成,不然豈不是誰都能琢磨出來了。
幸運的是,發豆芽這個方法確實操作簡單,即便步驟不夠完整規範,但經過幼娘這個小丫頭無師自通的學會運用控制變數法試驗了幾次後,還真讓她們做成了。
把話說遠了,總之,就是因為她把發豆芽的方法交給了她們,所以腦子靈活的良子才想到了把這冬日難得吃上新鮮蔬菜賣去酒樓。
說來也巧,良子入城時被這聚鴻樓霸道的燒雞香味吸引而來,最後自然也是選擇了和這家酒樓達成合作。
一開始收到這豆芽菜時,掌櫃並沒有把它放在心上,只是看它做出來後嘗著清新爽口,想著給被燒雞膩住的食客填個爽口的小菜。
可是隨著天氣逐漸轉寒,市面上很難再見到新鮮的綠葉菜,可這豆芽菜卻每日都能按時按量供貨,甚至有客人來了酒樓後就為了專門嘗這一口豆芽菜,於是這一疊子豆芽的價格也越來越高,幾乎能豬肉相比。
豆芽菜打響了名頭,別的酒樓聞風而動,四處打聽這豆芽菜到底是從哪來的,幼娘一家賣豆芽時從沒想過遮掩,也確實想不到這豆子發出來的小芽會隨著時節的變化而水漲船高,很快便被有心人打探出來。
出於為人的信義,又因為這本來就不是自己祖傳的方子,因此幼娘一家沒有將豆芽在賣給別家,甚至都沒有要求聚鴻樓加價。
發豆芽的成本只是耗費一些不值錢的豆子和搬運的人力,卻為他們賺來了不少錢。
說實話,對莊稼人來說,說這錢是大風颳來的都成。
原本此時該成為一樁美談,可事情壞就壞在人心難測。
幼娘她們堅守了自己的本分和道義,但聚鴻樓卻可就沒有這樣高尚的情操了。
透過豆芽菜的名字和豆芽中未洗乾淨的豆衣,聚鴻樓猜測也許這豆芽就是用豆子種出來的,經過一段時間的種植,他們的確成功得到了一批外觀相似的豆芽,可惜卻不如傅家人給的粗長。
要說當初豆芽被成功養出來以後,誰去做這個生意卻成了傅家人最為困擾的問題。
傅父就是單純的莊稼漢,即便京城就在眼前,一輩子去過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讓他去做生意簡直比登天還難,傅父是這樣,傅母更是好不到哪裡去,出門在外甚至都不敢抬頭與人說話,因此當時便由幼娘和良子自告奮勇的接過了這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