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正月二十,清早。
金海城東南,東風捲過群山。
驕陽一照,殘雪已無容身之地。
嫩枝新芽去了頭頂阻礙,叢叢簇簇地昂揚起腦袋,匯入春的呼吸。
經歷了兩日綿綿細雨,大路上的硬土軟化成泥,糾纏著經過的馬車車輪。
鞭子抽打聲此起彼伏。
挽馬們使盡了力氣,可隊伍依然停滯下來。
這是器作監部屬的交通隊伍。
“都快到金海城了,結果偏偏這時候遇到這種事……”
朱經賦嘆息一聲,心中想到了洪範贈予的五十兩鉅款,以及在西京幾日盤桓的燈紅酒綠。
於是他跳下了馬車,取出少許乾糧隨身,獨自離隊趕路。
如今的世道不太平,城池間盜匪日多,內視境的修為尚做不到自保。
所以自金海往來西京,他只得隨監內車隊一同行動。
不過眼下已經進了金海城地界,安全上便不再有顧慮。
八九個小時後,一身臭汗的朱經賦趕到了金海器作監。
半刻鐘後,聞中觀便自衙中出門,既不坐轎也不乘車,只單人單騎往洪府而去。
雄光院中,手臂粗的蠟燭點了六根,照得屋內通明。
“一等世家皆為龍嗣,血脈都很精純,不過其間還是會有細微差別。”
聞中觀將琉璃瓶託在手上,說道。
“這差別我們看不出來,但州部能測出來。”
“現在已經確認了,這瓶子裡裝著的就是龍嗣精血,而且大機率是蕭氏的血。”
除他之外,屋內其餘四人——三位洪家高層外帶一個洪範——盡皆皺眉。
“洪範,大監造還特別誇獎了你的兩篇新文章。”
聞中觀繼續說道,臉上浮出笑意。
“《必達法則》早就送到了,他之前沒有單獨回覆是因為將兩篇文章一起呈往賀州去了。”
“賀州?”
洪範疑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是賀州。”
聞中觀回道,眉眼間卻滿是壓不住的喜意。
“但要讓大監造用‘呈’這個字,想必只能是那五位之一了!”
“那五位?聞大人所說的難道是術聖?”
洪武發問,頗有些難以置信。
“聞某隻是一猜,但除此之外,想不到別的可能……”
聞中觀回道,明明激動得眼皮發跳,卻刻意轉開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