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在天邊瑟縮成一個圓點。
紅得扎眼。
血是熱的,卻澆不去戈壁的冷。
寒風繞著石山衝殺了一圈,似未盡興,於是又往士卒的膝彎、領口來逞能。
連戰兩場後,山頭上下的軍陣都顯得僵硬而沉默。
頗像是被放了血後懨懨的巨獸。
點將臺下,各家貫通精英們兩翼排開。
點將臺上,洪字戰旗狂舞不息,如同被鎖住的怒浪。
李神機與洪勝褪了甲冑坐在椅上,一邊讓隨軍郎中上藥包紮,一邊彙報。
“無當騎輕傷了五個,折了一個,還有一個正在鬼門關上。”
“士卒傷六十七,死二十六,無力再戰。”
李神機喘息了幾口,好像這兩句話很燙嘴。
“對面倒了四、五十個,得有五十個,貫通境的我點死一個……”
他說著看向洪勝,後者比了個二字手勢。
“那就是斬了三個貫通。”
李神機點點頭,面色稍稍舒緩了些。
這兩年南邊淮陽國不太平,流民不少。
只要無當騎筋骨不傷,損失的家兵很容易補充。
“海上飛剛剛肯定是用藥了,不是黑夜叉就是鬼明王。”
他定了定神,繼續道——黑夜叉能夠暫時壓制恐懼和痛苦,代價是折損壽命。
“那些全身甲的精兵斷了胳膊都不知道退,好幾個都是流血流死的。”
“大日刀輪沒見著,但七步殺星和四臂夜叉都在上頭,帶著一隊貫通放暗箭。”
“不過他們的弓不太行,速度力道平平,破不了甲。”
李神機正說著,後背處的切割傷被郎中猛然紮緊,頓時續不上話。
“還有雷震子。”
洪勝補充道。
在金海以往城防戰中他見過這東西很多次——作為違禁品,限制級別比鐵甲還要高。
“不過他們的存貨肯定不多,否則不至於熬到最後才用了一枚。”
“哼,器作監做的東西,卻被沙匪用來對付我們……”
洪勝不忿道,朝紅垛山投出目光。
一線天內,沙匪正將雙方屍體沿陡坡踢下,簡單清理陣地、回收箭矢。
這也意味著剛剛的血戰除了消耗箭矢與石塊,並沒有達到任何戰略戰術目的。
點將臺上一時沉默。
洪勝、李神機受傷力竭。
遲良弼正襟危坐,目光鎖在山頭,好似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