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四,立夏。
生機旺盛,日照漸長。
萬物都忙著踐行自己的道。
幾日悶雨後,被趕出巢穴的白蟻們長出翅膀,繞屋婚飛。
鳥雀們在簷上啁啾,不放過難得的美餐。
尚不知憂愁的孩童們則手拿彈弓與兜網,覬覦著鳥兒。
酉時,日頭剛開始下沉,天地依然沐浴於光明。
今日的西京城無往日的熱鬧。
大街小巷無人,百姓全聚集在瑤河兩岸。
天驕出手在西京不算稀罕事。
但明言死斗的,還是多年來頭一次。
厚重的喧鬧人聲鎮住鹹尊橋的兩頭,待傳至河上,又化作縹緲輕薄的紗,籠上橋心。
洪範早早到了。
他本沒有應戰的義務。
但或許是出於相同的身份,或許是出於相同的心情,他還是來了。
一刻鐘後,洪範看到了對手。
城西橋頭,蘇佩鋒分開人群,像尖船破開波浪。
他肩上扛著口窄棺,大步上橋。
經過大雨沖刷,鹹尊橋巖本是纖塵不染。
然而接近橋心處,卻鋪上了厚厚的沙毯。
瑤河水深,橋面又高,是故洪範提前佈置了場地。
蘇佩鋒無所謂這些。
他徑直走到橋邊,將窄棺放下,半推開棺蓋。
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飄了出來。
洪範皺眉看去。
無諍園一事過了四日,敖知弦已現出巨人觀。
蘇佩鋒恍若未覺,脫下外套,露出筋肉分明、宛若雕刻的上半身。
他用輕柔的動作將外袍蓋上棺中之人,左手按上橋欄,垂目片刻。
勃然之力發於指間。
武聖留下的遺蹟極為堅硬,依舊被磨出了些許石粉。
而後,蘇佩鋒面向棺木,以緋紅五指莊重黥面。
他終於轉身面對對手。
“多謝你來。”
蘇佩鋒走到洪範面前,低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