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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顛覆

洪範全部都明白了。

“所以風災、徭役,其實都只在一人。”

他深深吸氣穩住身形,雙拳攥得死緊。

“倒不能這麼說。”

段天南的語氣卻平緩下來。

“風乘意也折騰掉了部分人力——這宮殿有三分之一是近年新修,他的大乘輿也還沒造完。”

“但與風雲頂上那位相比,饕餮兒便不算什麼了。”

就在說話的工夫,半山腰的人已經死了五批。

有人癱軟在地。

有人跪下磕頭。

有人不顧麻繩束縛反身衝往山下,而後被槍尖捅穿。

一切依然是默劇一般,徒有表情、動作。

但配合著低沉而無所不在的風嘯,反而更加讓人毛骨悚然。

“一日兩百上下,一個月便是五六千人。”

洪範被迫坐視種種,只覺得心缺血、腦缺氧。

“整整二十年,人祭、風災、流亡,三郡之地丁口從八百萬折半,竟只為一人之武道參悟?”

“是啊。”

段天南答得飄忽,腰間紅綢在風中飛揚。

“那可是洞開天門、以武稱聖之路。”

“狗屁!”

古意新用一句低喝打斷。

洪範這才知道,堂堂槍魁也會說髒話。

而古意新的情緒頃刻就被他理解了。

基於惻隱心。

基於是非心。

基於物傷其類的義憤。

乃至基於兔死狐悲的利益判斷。

洪範從百千種角度去否定風間客的做法,雜念一時叢生如過江之鯽。

有“不行人道,何能稱聖”的道德批判。

有“眾志成城,改天換日”的顛覆之心。

也有對淮陽國人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但幾乎只是一瞬,他就意識到它們都是無意義的。

因為道德不是現實世界的客體,而是人類在共同生活中的行為規範——說得更粗魯一些,道德大抵便是個體為群居所需做的妥協。

但天人與凡人相處,有的不是雙向的妥協,而是單方面的服從。

因為恐懼是凡人不可剔除的伴生之物。

人類會怕,所以能自我改變適應環境。

人類會怕,所以不可避免的顯出軟弱。

洪範眼睜睜看著第六批人被逼上巖臺,捫心自問。

假如失去命星與武道;

假如成長生活在這座雲嵐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