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節氣白露。
西風初來,替酷夏去勢。
沈府,無諍園。
淺藍色的陽光浸著微涼,成圃的紅色大麗花球絢麗圓滿,唯有最外頭的兩層花瓣皺縮褪色。
“事情的框架已經定下來了,地點選在城西十里外的徐家埭,一共五十畝地毗鄰官道。”
沈摩耶緩緩說道。
“器作監的聞監造任了總經理,額,就是大掌櫃的意思,現在正在修廠房。另外洪範從淮陽國帶回來小一百人,大部分都有些業藝在身,現在也在那邊幫忙,估計個把月內就會有些模樣。”
他放慢步子,等待跟在身後一身青裙的沈鐵心。
兩人在亭子邊站定。
隔著一池清綠,人造假山上的小瀑布持續拍擊水面,濺起的水汽在沈摩耶長鬚上凝結成小水珠。
“老祖宗和我說這些做什麼?”
沈鐵心似無所謂。
“想問問你的想法。”
沈摩耶看向來孫女,只注視一二秒,冷淡的面容便不自覺地慈祥起來。
“沒有想法。”
沈鐵心隨口回道。
“這些大事本就是族裡長輩做主。”
她注視著池水邊緣積起的浮沫,嘴角微抿。
“那你還恨洪範嗎?”
沈摩耶佯裝無意地試探。
沈鐵心收回放遠的目光,看向腳邊的青草。
“當然是恨的;他殺了小魚兒,還是當著我的面。”
她答道,語氣平淡。
“但總不能為這種私事要挾族裡——鐵心雖不算懂事,也沒有那麼不懂事。”
沈摩耶見她情緒不如從前激烈,心頭寬慰幾分。
“按照幾方約定,族裡要派一個人在天南行任董事,主要是行監督之職。”
“你願意去嗎?”
他小心問道,與面對沈國英、沈星洲等人時的態度迥異。
沈鐵心面色一變。
“老祖宗,這算什麼?您之前也說了洪範會親自管理。”
她氣急道,不經意說出了這個名字,便鼻翼扇動、鬢間發汗。
“鐵心……”
沈摩耶對上來孫女的目光,見到其中混雜的憤怒與驚懼,提前編造的理由都說不出口。
“對,其實就是為了洪範。”
他只能坦誠。
“是為了家族嗎?”
沈鐵心深呼吸數次,冷聲問道。
“不能說不相干,但更重要的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