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廿五,入夜。
弘義城外,銅雲山莊。
大雪,深寒。
一架帶著祝氏家徽的大型馬車駛過披著薄雪的石磚路,停在莊外。
車伕掀開厚重的皮草簾。
洪範與屈羅意先後下車,見山莊中門大開冷冷清清,除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外別無他人。
“他們這車看著料足,比你的還是差不少。”
屈羅意拍了拍木底包金的車廂,說道。
“你坐過駿馳行的車?”
洪範隨口問道,回頭檢視。
在他身後,雄偉的弘義城已看不見,唯有連綿山體佇立在灰濛之中,像一幅簡陋的炭筆速寫。
“你不是送了一輛車給師姐嗎,我看她不咋用,之前薅來坐了幾天,嗯,體驗還可以。”
屈羅意明裡一頓暗示,見洪範不開竅心頭暗罵,只好轉開話題。
“呦,這敢情好,還給我們鋪了紅毯。”
負責迎接的管家聽了這話略有尷尬,只是陪笑。
一行人穿過大門往裡。
連廊下,黃紙燈籠發著暖光,在風雪中來回搖擺。
洪範左右觀察,見到許多大紅標色的裝飾未撤盡,顯然與之前那幅紅毯一樣都是為了辦壽。
未久,真固堂。
金鐵澆築的大殿中,一位侍者端著紅木盤子,裡頭擺著三杯斟滿了的酒。
側臉傷勢未愈的祝樂山首先端起一杯,先是朝來客低聲下氣道歉,而後一飲而盡。
洪範默然看他表演,渾不在意對方眼底恨意,坦然喝了酒,而後隨管家步入堂後。
祝勝雄早就候在此處。
他見二人過來,倨傲地點了點頭,猛地推開銅門。
轟然一聲鐵響。
冰風森寒撞入。
洪範立在門下,迎風放眼,視線陡然開闊。
夜無星月。
飄落的雪花被凌空吹碎成冰霧。
一條中分山莊的青磚大道如刀斧般直劈向前,道旁兩列冷杉高大筆直,其迎風面披霜白甲,背風面生漆黑鱗。
視野盡頭,百餘米高的通天塔捅入夜幕,隔著雪看不清細節,彷彿百年世家不可屈折的脊柱。
細細看過這些景色,洪範才降下目光審視更近處的人。
大約四五百位,明火執仗配帶刀兵,同樣分兩列拱衛在道路兩旁,此時正怒視而來。
“好一個先禮後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