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府。
東門大街上,三個壯漢面面相覷。
饒是胡屠戶清楚女婿今非昔比,也沒曾經竟然發達到這等地步。
範府座落的這條街市之繁華,人間之埠盛,絕對是他生平僅見的,光是街市上來往的簇簇轎馬,就讓他歎為觀止!
胡大牛、胡二牛就更不用說了,光是看一看頂頭的碩大牌匾,以及府邸前那兩座威武的白玉獅子,就覺得雙腿發軟,被嚇得跟鵪鶉一樣。
完全看不出平日裡揮舞殺豬刀,在市井中與三教九流廝混,欺壓良善的模樣。
“爹......”
胡大牛嚥了口唾沫,艱難道,“這是咱們妹子家?”
兄弟二人說話的時候,雙腿都直打擺子。
光是這般氣派的宅子,就可見姑爺究竟發達到了何等地步,又是怎樣的一番富貴氣派。
當真應了那句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沒曾想到,都土埋半截的人物了,竟還有鯉魚躍龍門的一天。
人生際遇,當真神秘莫測。
“說的什麼渾話!”
胡屠戶強裝鎮定,“難道不是賢婿老爺的府邸,還能是誰的宅子?”
得益於與常年在社會底層廝混,與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所交集,就連張鄉紳、周鄉紳都是他的老主顧,眼界自然比兩個不成器的兒子開闊得多。
就連縣衙裡的小吏,胡屠戶都有交情,獲得些玲瓏訊息。
然而越是瞭解得多,越是清楚舉人的分量,篤定在姑爺面前賣乖討好!
聽說他是舉人的岳丈,在這南海縣,誰不給他天大的體面?
胡二牛訕笑,“咱這不是怕認錯了麼......”
鼓足勇氣,父子三人隨著奴僕的指引,魚貫而入。
然而,越是前行,幾人便越是直覺眼睛不夠用,就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面上惴惴,心裡驚呼連連。
胡二牛更是把心裡話脫口而出:“見識了這等富貴,這輩子也不算白活了......”
胡大牛同樣狠狠點頭。
與此同時,心裡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很不是滋味。
原本胡屠戶強留小妹至三十歲,非要嫁個老爺,兄弟二人可沒少在背後譏諷老漢得了失心瘋,沒那個命,卻偏偏強求。
與其說是范進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倒不如說胡屠戶與他臭味相投,一路貨色!
後來胡屠戶將小妹許給了范進,就更進一步佐證了他們的想法。
在他們看來,這無異於把小妹推進火坑!
想當年,以當初胡家的家底,胡盈盈的身段、姿色,方圓百里的富戶那還不是隨便挑?何必去肖想非要嫁個老爺!
至於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一門心思讀死書的范進,他們就更瞧不上眼了!
因此,兄弟二人一合計,沒等胡盈盈出嫁三天回門,立馬鬧分家,就怕被范家訛上。
偏偏自家老漢就跟被鬼迷了心竅一樣,明明就是一個殺豬的,卻妄想改換門庭,父憑女貴。
這簡直就是一場豪賭!
試想,范進娶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做老婆,這無不說明當時范進家的社會地位更低,是處於鄙視鏈的底端。
但凡有點家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