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白霜在黃菊葉子上落了一層。
前頭剛做完文章,準備喚來一二丫鬟捏肩捶腿。
范進就發現胡老爹抱著襖子蹲坐在一邊。
他忙走過去問道,“岳父大人尋我,可是有事?”
在范進的印象中,別看胡屠戶粗鄙愛炫耀,看不起不如他的人,可卻是個極有逼數的人。
否則也不至於在南集上廝混幾十年,與三教九流的人有來往,甚至還能在縣衙裡搭上線。
眼下這副樣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有事求他。
不過,上趕著也不是買賣,范進倒是沒有主動捅破那層窗戶紙。
“哦~”
胡屠戶精神不濟,等久了小眯了一會兒。
突然發現自家姑爺在問自己話,連忙囫圇的擦了一把老臉。
胡老爹心事重重道:“賢婿老爺,有件事也不知當說不當說了。”
他向來是個顧全大局的性子,不樂意給范進添麻煩,可若是不說,良心上又過不去。
面對中舉之後的賢婿老爺,終是不能再似從前那般呼來喝去的隨意。
范進微微蹙眉問:“怎的了?”
“莫不是沒銀子花使了?”
自從胡屠戶住進範府,范進自問一向厚待,不曾短缺的便宜岳父的銀錢花銷。
說著,范進低頭摸了摸袖子,就要把身上的碎銀子遞過去。
便宜岳父這些日子流連煙花之地他是有所耳聞的。
以前靠殺豬賣肉為生,自然捨不得銀子,俱都積攢下來,不是置辦了家當,就是私底下補貼了兒女。
把辛苦賺來的銀子,賠在怡紅院那些女人的肚皮上,他是萬萬捨不得的。
但此一時彼一時。
喪偶多年,獨自一人拉扯大三個孩子,給頭前兩個兒子娶了媳婦,起了房子,偶爾還接濟女兒一家。
胡老爹對得起天地良心!
若不是不想給兒女添麻煩,執意續絃,又有誰能說他一句不是?
“賢婿老爺你這是說的哪裡話,可是折煞小老兒了!”
胡屠戶忙拒絕道:“自打住進府裡,就跟掉進了蜜罐似的。
老漢我行走在外,也沒少得臉。
今日東家同人喝酒聽曲,明日夜宿煙花,好不快活!”
范進見他毫不諱言的說及去青樓找樂子的事情,頓時莞爾一笑。
有感於胡老爹前些日子替他忙前忙後張羅妾室。
事後范進還曾動了心思,打算替胡屠戶尋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續一續絃。
只是沒曾想胡老爹立時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甚至,還透了口風,若是胡老爹看上了哪個青樓女子,抬進府裡,和他住一個小院也不妨事......
可惜,俱被胡老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見他實在無意續絃,范進這才作罷。
胡屠戶猶豫了一下,緩緩道:“是老漢我有一摯交,是集上庵裡的僧官,遇上了麻煩事,求到我這兒了......”
聽了一會兒,范進立時打斷道:“等等,你說你那摯交叫什麼?”
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