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菜色談不上精美,但勝在量大實惠,酒水更是一絕,入口甘冽,待入腹中,卻如一道熱線,溫暖肺腑。
期間,陸續有不少風雪夜行客進入客棧,或是打尖或是住店。
一時間,小小一家客棧,雲集了來自天南海北的客旅,彼此大多健談之輩,相互邀酒猜拳,說些鮮為人知的趣事。
范進沒有打攪眾人,也沒有阻止慧和尚和胡老爹,一手拽著酒壺,一頭提著褲腰帶,叼著盤醬肉便上前與人攀談。
吃過飯食的范進,回到房內,先是就著熱水擦洗了一番,待夥計將髒水端出,他乾脆直接盤坐在榻上,裹著棉被,就著桌前亮著的油燈,伏案夜讀。
兩世為人,哪怕繼承了原身的八股功底,范進仍然沒有在會試上穩操勝券的把握。
原身並非天資縱橫之輩,能累積下這足以讓文學大宗師驚歎的八股功底,唯有數十年如一日勤加鑽研一途。
范進比誰都明白,世間才子佳人如同過江之鯽,多少驚才絕豔之輩,都被埋葬在歲月裡不可得見,而有大成就者,古往今來,唯有大智慧、大毅力者不可得。
這具身體雖然五十有餘,可卻遠不到該躺平的時候,江山萬代,還輪不到一個舉人縱橫捭闔。
更何況,范進也想看看,待到會試一舉得中,名列金榜,再返回南海縣白廟村祭祖的時候,屆時的氣運灌體,又將發生何等翻天覆地的改變?
已經嚐到甜頭的范進,自然不甘於在舉人的身份地位上蹉跎一生,這既辜負了原主的一身才學,更辜負了穿越一場。
作為一個穿越者,浩浩蕩蕩的時代大潮之中,沒有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又豈是他心中所願?
燈火昏暗,燭火搖曳。
范進手不釋卷,不知時辰,待到天明時分,卻恍然驚覺,昨夜竟不知何時入睡。
不過好在,風雪已經停了,積雪化開了大半。
范進別好衣襟,正巧端來一盆熱水,輕輕敲門:“客官,可需要熱水洗臉?”
范進隔門道了一聲請進,旋即便把掛在架子上的長衣取,讓夥計把盆擱在架子上。
“客官,如果沒有什麼吩咐,那我就先下去忙活了。”夥計把一條幹淨的毛巾懸在熱水盆邊緣,停留片刻,緩緩說道。
范進道了一句多謝,便不再管他。
夥計會意,當即帶上房門,緩步退了出去。
范進洗完了臉,稍加整理了一番桌子上的翻得捲了邊的書冊,把硯臺和筆墨收好,行至銅鏡前,映照一二,自覺並無失禮之處,這才推開房門,緩步下了樓,準備享用早飯。
“昨兒個大家可休息好了?”范進坐在八仙桌前,隨口問了一句。
眾人俱道一切皆好,唯獨胡屠戶揉著太陽穴,一臉鬱悶,“這客棧的酒水有些門道,喝時覺得痛快,酒後卻頭疼欲裂,甚是惱人。”
邊上恰巧經過的夥計掂了掂肩上的毛巾,解釋了一句:“回客官的話,咱們店裡的酒都是掌櫃鄉里自家釀的呢,有口味烈的也有口味寡淡些的,不過這天寒時節,烈酒是最暖身子的。”
對此,胡屠戶倒是不反駁,難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