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進午間小憩了一會兒,待醒來時便有周府的管事相請:“范進士,我家老爺有請。”
范進聞言,連忙跟著管事,前往國子監司業府上。
此時,周進自顧拿著一份卷子,搖頭晃腦,細細品讀,待看見范進進來,忙吩咐落座。
“賢契,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
周進看向范進,大為滿意地點點頭:“如此文章,當名列一甲無疑。”
范進拱了拱手,只道:“一切多虧老師高厚栽培,否則斷然不會如此順利。”
周進笑著搖搖頭,“你文章做得好,與我何干?即便是我,也斷然做不出如此言之有物的文章。”
范進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周進誇讚他的文章,因此心下倒也平靜,只泛起微微的漣漪。
周進面色紅潤,大感面上有光,師徒二人敘話了許久,這才散去。
待回到府上,范進想起自己手中還有一封湯知縣的薦信,當即又命人備了車馬,徑直前往吏部員外郎陳旭的府上。
雖說事到如今,湯知縣的薦信已經起不到什麼作用,但好歹也是對方一番好意,若不登門拜訪一番,實屬失禮。
官場人脈,不是到需要用時才臨時抱佛腳,而是平時就需多加聯絡。
選官一事,湯知縣的內兄估計是幫不上什麼忙了,但到底也算是一條路子,日後混跡官場,多少也能知曉些吏部密不外傳的訊息。
待馬車行至陳府前門大街,自有小廝拿著薦信和范進的名貼,朝著門房高唱了一句:“今科會試頭名范進,特來拜會貴府陳大人!”
陳府的小廝聽得是今科會試頭名,新科進士登門拜會,忙接過帖子薦信,一溜煙跑進府裡通稟。
不多時,一位約莫四十歲,身著官服、頂戴烏紗的中年男子便親自迎了出來:“前些時日便聽妹婿提起先生不日起行北上,闔府上下俱是翹首以待,今日總算是見了見了世先生真榮了。”
吏部員外郎陳旭對范進很是客氣,言語之間十分熱切。
這倒也不奇怪。
他雖是常人眼中的天官,更是身居吏部要職,卻僅止官居從五品。
若是尋常同進士,地方官僚當面,陳旭還可以擺一擺吏部天官的譜兒,捎帶著拿捏一二。
但眼前這位,背後站著國子監司業,更是今科會試頭名,於殿試上得了皇帝青睞,必入翰林,其前途之遠大,不言而喻。
不消幾年,說不得對方便後來居上,一躍而走到他前頭,成為他需要仰望的大人物。
剛開始收到湯知縣來信的時候,陳旭還只怪湯知縣給他找麻煩。
現在看來,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妹婿,雖然舉業不成,政績也是平平,但於論識人一道,還是有獨到之處的。
不然,又豈會於盲目茫茫人海之中尋到這一位?
明明剛開始只是一個冷灶,現在卻已經成為炙手可熱的人物。
“在下初上京城,一應瑣事繁多,會試殿試接踵而至,故而耽擱了些時日,今日才得了閒暇登門拜訪,還請陳大人海涵。”范進簡單解釋了一下。
陳旭對此自然無比寬厚,絲毫沒有計較的意思,忙將人請進府,看茶落座。
“范進士,御前奏對可還順利?”說話間,陳旭忍不住湊近打聽道。
范進自謙了一句:“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