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值,范進剛想端起茶杯抿上一口茶水潤潤嗓子,王世貞與張四維便聯袂而至,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
范進下意識蹙眉,“二位賢弟,這是怎的了?”
張四維先是看了看周圍,發現只有此間三人,這才稍微鬆了口氣,說道:“範世兄,外面都在傳,說是徐座師打算把小孫女許給嚴世藩做妾......”
“什麼徐座師,枉費家父還認為他是可信之人,現在看來,不過就是一個無恥小人,趨炎附勢之徒罷了!”王世貞不齒道。
范進拍了拍王世貞的肩膀,勸解道:“這話在這裡說說也就罷了,切不可到外頭說。”
張四維同樣心有慼慼,徐、嚴合流,所造成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原本嚴嵩就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傾朝野,壓得其他派系形同窒息。
現如今,就連徐階這個禮部尚書,倒嚴旗幟都轉而投入嚴嵩麾下,讓嚴黨再奪一部。
細細算來,如今朝堂之上,也就唯有吏部尚書李默還能在嚴黨形同狂風暴雨般的圍追堵截之下屹立不倒。
蓋因,李默除了吏部尚書之外,還有著翰林院掌院的身份。
只是,李默一派固然人強馬壯,可與遍佈朝堂的嚴嵩黨羽相比,卻是相形見絀。
短時間內,李默一系還能勉力支撐,招架一二,時日一長,終歸還是會敗於嚴黨之手。
隨著徐階投靠嚴黨,翰林院上下可謂是亂作一團。
李默作為吏部尚書,翰林院掌院,一旦李默出事,意味著大家頭頂的天就要塌了。
看二人的臉色,范進就能大致猜到他們的想法。
只能說,為了扳倒嚴嵩父子,沒人能想到徐階竟然能這麼豁得出去,把小孫女嫁給嚴世藩那個一把年紀,肥頭大耳的傢伙當小妾。
這麼一番操作下來,誰不迷糊?
連嚴嵩父子尚且如此,旁人就更是如此。
現如今,訊息傳開,更是不知有多少人氣得砸碎了杯盞,背地裡怒罵徐階就是一條斷脊之犬,為了借嚴家的勢入閣,已經全然不要臉面了。
這已經不是示好那麼簡單了,分明就是跪舔!
“範世兄,難道你就不擔心?”張四維看向范進,有些懷疑自己的養氣功夫是不是不到家,竟全然做不到像范進這般沉穩。
范進直接一攤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又能有什麼法子?”
二人差點為之絕倒,不過想想卻也是正理。
似乎,他們這些小卒子無論做什麼,都無法影響大勢,一切只能乾著急。
如果說以前李默、王忬、徐階等人合力還能與嚴嵩掰手腕,偶爾還能做到平分秋色的話,現如今王忬遠離中樞,徐階投靠嚴嵩,李默可謂是獨木難支。
一旦李默倒下,整個朝堂都將淪為嚴嵩的一言堂。
看著二人仍舊神思不屬的樣子,范進忍不住提點道:“別忘了,這天下終究是誰的天下!咱們這位陛下的手段,即便是放眼歷代帝王,都算是頂尖的。”
二人聞言,心中一動,俱是安心了不少。
畢竟早年間嘉靖帝就是在主弱臣強的環境裡成長起來的,對於權臣不可能不心懷戒心。
嚴嵩看似聖眷正隆,可一旦危及皇權,那麼即便是再好用的棋子,也會被嘉靖帝棄之不用。
安撫了一番王世貞二人,范進便將之送出了藏書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