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與周府之間相距較遠,馬車足足行了半個時辰方至。
與周府的清幽相比,徐府無疑更加顯赫。
待投了帖子,門房通報之後,徐階便當即命人來請。
此為范進二次登門,故而倒也不生疏,徑直隨著徐府管事,前往正廳。
此時,徐階正端坐上首,同一風度翩翩的年輕人說著話。
范進打眼一看,便已認出了此人,赫然便是張居正。
“範侍讀來了?”徐階嘴角含笑,招呼落座,旋即又命人奉上茶水點心。
“學生今日休沐,故而前來座師府上,打擾一二。”范進主動執弟子之禮,旋即又奉上一方好墨。
徐階倒也不推辭,由身側的管事接過,約莫是送去入了庫府。
“見過範大人。”看著與徐階見禮的范進,張居正暗暗深吸了口氣,主動下拜。
范進連道:“張同硯實在是折煞在下了,論理,在下該當叫你一聲張師兄才是!”
張居正微微一笑,執意道:“禮不可廢。”
將范進的舉止一應收入眼底,即便是張居正古井不波的心湖,都不免升起了絲絲漣漪。
他自認並非善妒之人,只是范進初入翰林月餘,便已驟然高升。
反觀自己,以庶吉士身份進入翰林院,如今時隔三載,仍停留在七品編修的位子上。
一個是正六品,一個是從七品,二者的差距,非但沒有拉近,反而越來越懸殊。
即便再如何告誡自己當心如止水,此刻內心也不禁亂了。
不過,到底是張居正,僅僅失神片刻,便又重歸於平靜,再度變得波瀾不驚起來。
在他看來,范進因一場經筵御論升官,左右不過是歌功頌德,屈意逢迎之流,似這般,即便步步高昇,終是根基不穩。
翰林院乃是儲才歷練之所,重在歷練,而非較一時之長短。
韜光養晦,才是最適合自己的道路。
待得他日,莫說是這老叟,便是權傾朝野的嚴嵩,甚至是自己這位名滿天下的座師,亦要俱往矣!
殘陽,終歸要被朝日所取代。
一念及此,張居正的心態便越發地平穩,與徐階和范進交談起來,更加地得心應手。
待得二人散去,徐階不偏不倚,各自贈了一冊親筆批註的《大學》作為回禮。
徐府書房內燈火搖曳,在地上拖拽著兩道長長的人影。
“徐大人,如今看來,反倒是那范進更像同我們一路人。”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書房的寧靜,“我們可要在他身上下注?”
“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