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在立威,嚴嵩在教子,而范進同樣在思考,誰是他的敵人,誰是他的朋友,誰可以團結,誰應該被堅決打倒。
進入翰林院已經有一段時間,范進自認已經站穩腳跟,在翰林院內,關於范進無不有口皆碑,但至今尚且沒有一個真正志同道合的朋友。
王世貞倒算是個潛力股,只是目前王忬尚且還健在,總督浙江及四府海事,縱使對嚴黨看不慣,可到底還沒有黑化。
張四維就更不用說了,地主官僚與大商人的化身,可以合作,但卻不能引以為盟友。
張居正心思深沉,高拱向來唯其馬首是瞻,以范進今時今日的地位,可以交好,卻唯獨無法收服。
而此時,西苑皇宮大內之中,嚴嵩剛下了轎子,就被小黃門請了進去。
“惟中,你且先看看這些!”嘉靖帝怒氣衝衝地命黃錦將仇鸞的一應罪證遞交到嚴嵩手上。
嚴嵩雙手微顫,逐一閱覽了起來,旋即兀自摘了頂上烏紗,淚流滿面跪地道:“皇上,老臣有罪,請皇上責罰。”
嘉靖帝淡漠道:“此話從何說起啊?”
嚴嵩搖搖頭道:“老臣身為內閣首輔,犯有失察之罪。”
嘉靖帝微忖片刻,緩緩道,“惟中年事已高,為國朝操勞,一時失察也是難免的,咱們今日還是說一說,該如何處置仇鸞這等膽大包天之徒吧!”
嚴嵩心知躲不過,遂道:“啟稟聖上,咸寧侯有負皇恩,犯下此等滔天大罪,實乃罪不容誅!”
嘉靖帝面目微詫,原以為嚴嵩還要保這仇鸞,卻不曾想竟然與他想到了一處。
他不在意嚴嵩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但仇鸞此人犯下如此大罪,若是不能殺一儆百,難免後來人效仿。
今日,誰也不能阻止他殺仇鸞。
其他問題都可以先放一放,唯獨這件事,片刻也耽擱不得。
“黃大伴,快給惟中賜座。”嘉靖帝吩咐了一句,黃錦當即照辦。
嚴嵩先是一臉羞愧地謝過,再三推讓,這才略有些不安地坐下。
此時,嚴嵩方才注意到侍立在一旁的徐階,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算是彼此間見過了禮。
對此,徐階自然不敢大意,連忙回禮。
嘉靖帝想了想,又朝黃錦吩咐道:“去把陸炳也給朕叫來!”
“朕倒想問問他,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究竟是怎麼當的,莫不是錦衣衛上下,全成了聾子瞎子了?”
待到三人聚齊,嘉靖帝這才說道:“你們俱是國朝重臣,朕以江山社稷所託,眼下卻發生了此等駭人聽聞之事,權且都議一議吧,該如何處置仇鸞此人。”
陸炳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微臣以為,咸寧侯素來功績平平,更是謊報戰功,與俺答牽扯不清,當為‘庚戌之變’的罪魁禍首,不殺之不足以平民憤......”
對於陸炳而言,錦衣衛的耳目遍佈天下,自然是早就掌握了仇鸞的罪證。
只是仇鸞此人向來深得嘉靖帝信任,在夏言、曾銑等主戰派死後,更是越發的無法無天,無人制衡。
明明是膽小怕事之徒,寸功未立,卻步步高昇,隱隱有成為大明軍方第一人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