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藩,看來老夫這些年的放縱,終究是養大了你的胃口!”
聽嚴世藩說罷,嚴嵩微眯的雙眼陡然睜開,厲喝道:“你以為是那桃李滿天下的李默老匹夫是易與之輩,還是當場從一品禮部尚書是泥捏的?”
“還設局把他們二人一舉裝進去,徹底剷除此二人之威脅?”
“我就問你,憑什麼?”
沒等嚴世藩開口,嚴嵩當即冷笑道:“就憑你嚴世藩,還是憑你用的那些人?”
“父親!”
原本跪伏在地的嚴世藩猛然抬頭,咬牙道:“兒子只想替您擋些風雨罷了!”
“遮擋風雨?”
嚴嵩呵呵冷笑,一把將茶几上的茶盞推倒,茶水濺了一地。
半響,他才踉蹌著倒退了兩步,止住正要上前攙扶的嚴世藩,“天底下沒有人能替我遮風擋雨,你用的那些人,包括你嚴世藩,全都是在給老夫招風惹雨!”
見嚴師藩一臉憤懣,嚴嵩神色愈加落寞,眼底藏不住的失望。
緩步走到嚴世藩身邊,顫抖著將他扶起,端詳著嚴世藩的面孔,忍不住替他撣去衣服上的塵灰,“世藩吾兒,你要知道,你爹我能當上首輔,坐穩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靠的從不是流於表面的東西。”
“爹知道你的青詞做得極好,甚至做得比爹好,只是這大明兩京一十三省戰亂災荒,官場爭鬥......這哪一件事是能靠寫青詞就能平息下去的?”
“好比此次黃河水患,你只想著藉機扳倒徐、李二人,可曾想過如何收場?”
嚴嵩渾身暮氣沉沉,拖著老邁的軀體緩緩踱步,“黃河水患一旦失控,半個大明朝陷入動盪,無數人流離失所,你可有想過聖上會作何想?”
“你只想著這是扳倒徐、李二人的天賜良機,殊不知自己已是大禍臨頭了!”
嚴嵩的話說得很重,如同黃鐘大呂,聽得嚴世藩身形一震,只是哆嗦著泛紫的嘴唇強撐道:“反正聖上離不開您,離不開咱們嚴家......”
“你又錯了。”
嚴嵩慨然道:“不是聖上離不開你爹,而是大明朝離不開你爹,沒有你爹,大明朝的虧空永遠也補不上!”
“那黃河水患一事?”嚴世藩攙扶著老父親坐回椅子上,既然不能借機設局把徐、李二人裝進去,就意味著這個燙手山芋還在他手上。
“你還不明白麼?”
嚴嵩挪了挪身子,壓下咳喘,“聖上已有黃河水患爆發的心理準備,只是朝廷,更具體地說是工部,絕不能毫無作為。”
“那麼大的爛攤子,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嚴世藩皺著眉頭說道:“工部是什麼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除非戶部願意撥二三百萬兩銀子,如此一來倒是有一絲可能。”
問題的關鍵在於,戶部就沒銀子,非止戶部,整個大明朝的國庫,耗子進去了都能搖頭。
卯吃卯糧那麼多年,哪兒還有什麼存餘?
除非提前把秋稅收上下,如此倒也可解一時之急。
無非就是再苦一苦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