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青禾姨娘遙遙福了一禮,嬌滴滴地說了一句。
范進把一切俱都看在眼裡,“可俱都收拾妥當了。”
話裡透著關切,手上卻沒有什麼動作,並沒有伸手將她扶起。
青禾姨娘微微臻首,水蛇般的腰子彎得更深,“車馬都安排好了。”
頓了頓,又說道:“倒是老太太那裡吩咐了小丫鬟來報,說是身體有些乏累,擔心衝撞了,就不隨我們出去了。”
范進還顧不上回話,就看見胡盈盈一頭珠翠,滿身綾羅地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兩個丫鬟,一個婆子。
沒等胡盈盈彎腰行禮,范進便徑自親手將她扶起,又說起了些關懷之詞。
旁人將這一切俱都看在眼裡,尤其是胡盈盈身邊的丫鬟、婆子,更是下意識挺胸抬頭,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待再看向僵在那裡,一臉黯然的青禾姨娘時,皆是不由得暗暗撇嘴。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只差一字就得低人一等,低人一等便要俯首帖耳,不得違逆。
更不要說,老爺常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老爺可是個念舊的人呢。
“還不把青禾姨娘扶起來?”范進同夫人說了一會兒話,假意怒斥了青禾姨娘身邊的丫鬟幾句。
自進入暑夏以來,京中宵禁一再推遲,近乎於燈火通明,映照出了城中的極度繁華。
無論走到哪裡,皆是人流如織,熱鬧非凡。
長街之上,羽扇綸巾的學子仕人,長衫飄飄,談笑風生,片刻後便有種種詩詞湧現。
兩旁的勾欄瓦肆,更是有不少全新的唱詞流出,歌女婉轉清麗的的唱腔餘音繞樑,經久不散。
這裡是內城,雖不如紫禁城巍峨氣派,卻也遠勝外城繁華。
“老爺,你看這個?”胡盈盈駐足在一個鞋攤前,目光流轉,似是想到了什麼。
范進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只見這小攤前,擺滿了各種款式的童鞋,做工雖談不上精巧,但樣式卻十分別致。
范進挽了挽寬袖,邁步上去,隨手拿起了一雙看了看。
此時,才注意到攤前站著的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女孩,正在一臉童真的是戴著一頂虎頭帽。
看她的打扮,應是攤主的女兒。
攤主見來了客人,忙吆喝道:“賣鞋嘍,賣鞋嘍!”
“客官,您買鞋啊?”
說著,搓了搓手,熱情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見范進一行人不開腔,攤主也不氣惱,仍熱情招呼道:“是多大啊?我這兒有各式各樣的,大小都有,保管您能挑著滿意的。”
范進淡笑道:“先看看。”
說著,手裡拿著鞋,卻不免打量了下攤主的女兒,仍旁若無人地玩耍著,把花帽轉著圈兒玩。
“這是你女兒?”范進隨意地問了一句。
攤主笑著點頭,“孩她娘在家忙針線,孩子只能我帶在身邊,左右孩子懂事,不哭也不鬧。”
范進看了看邊上胡盈盈,也緊接著說道:“挺好,孩子懂事。”
說著,內心也有所觸動,看到孩子抿嘴笑著,露出兩個梨窩,不免伸手戳了戳小女孩的臉蛋。
此刻,他也想起了自己,心下不免一陣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