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會後悔!”幾乎超過半數的朝臣下意識一攥拳,對難得發表長篇大論的嘉靖帝表達支援。
恍惚間,他們甚至從嘉靖帝身上看到了三十年前的影子。
曾經,嘉靖帝也是這般的英明果決,勵精圖治,將搖搖欲墜的大明朝重新扶起,把九州萬方擔在肩上。
要不是嘉靖帝已經身具暮氣,他們幾乎可以確定是昨日重現。
不過,倒也有不少老臣面露遲疑。
他們有些不確定,嘉靖帝究竟是窩在西苑修玄煉丹久了,只是想要翻翻身,還是真的回憶起了過往的榮光。
不過,眼下這一切都不重要。
嘉靖帝彷彿是天生的政治天才,哪怕面臨民間鋪天蓋地的指責,與下罪己詔的聲浪,仍舊面不改色地進行著他的講話。
眼前看似人心可用,但這還遠遠不夠,未免過於脆弱。
既然好不容易從西苑挪窩,那就不妨挪得更徹底一些,讓滿朝文武看看,讓天下百姓看看,他嘉靖究竟是如何扭轉乾坤,如何收拾這破碎的舊山河。
“話又說回來,擺在我們面前的首要問題,就是治澇!”
嘉靖帝穩坐龍椅,命人取來一幅地圖,地圖上赫然便是黃河主脈、支流途經的各個州府和縣城。
嘉靖帝指著地圖,既悵然又堅決道:“黃河治沙治水是一項大工程,歷朝歷代都飽受黃河水患之苦,是非曲直難以評說,但史學家無不注意到,正是這一片廣袤的土地,決定了多少王朝的盛衰興亡。”
“此興彼落,所有古來就有問鼎天下之說。”
嘉靖帝用帶著追憶的口吻說著,“自朕繼位以來,已然三十載有餘,雖時日不短,但放眼古史,不過滄海之一粟。”
”短短三十年,難道區區一場洪澇,竟至於一變而成為我大明朝的葬身之地了?”
“不要忘了,我朱氏江山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太祖一刀一槍,一兵一卒從蒙古人手裡奪回來的!”
話畢,嘉靖帝也不復多言,徑直去了後殿,留下群臣面面相覷。
不多時,黃錦便代替嘉靖帝宣佈退朝,與此同時,又將內閣閣老,六部尚書請進了後殿。
小事開大會,大事開小會,古來如此。
真正決定朝堂運轉的,還得是內閣閣臣、六部尚書這等中樞人物。
文武百官漸次退去,嚴嵩領著內閣與六部尚書徑直前往後殿。
此時,嘉靖帝正斜躺在榻上,指關節有節奏地敲擊著面前的御案,見了嚴嵩等人進來,先是單獨給嚴嵩賜座,繼而環視眾人。
“事已至此,都議一議吧,這洪澇究竟該怎麼治?”
見無人開口,嘉靖帝慘然一笑,“國朝局勢糜爛至此,朕知道你們難,朕也難,可有些事,避是避不了的。”
“嚴閣老,你是內閣首輔,說說吧。”
被嘉靖帝點名,嚴嵩不好繼續裝聾作啞,面上一番糾結之後,拱手道:“回稟陛下,國庫虧空至此,老臣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聞言,嘉靖帝身形一正,下意識坐直,“正是國庫虧空,才要你們想辦法,國庫若豐,要你們做什麼?”
嚴嵩雪白的雙眉為之一顫,沉吟許久,方才哆哆嗦嗦道:“歷來國庫虧空,要麼打百姓的主意,要麼打商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