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寧從夢中醒來,怔怔看著頭頂的青色繡花簾帳,從這一股子復舊的氣息令她有些恍惚。
夢裡的沈子邀一如從前那般桀驁,像是野性未脫的野馬,擁有著京城裡的人不曾有的灑脫。
她如今甚至覺得,沈臨之縱有八斗之才,也比不得沈子邀半分隨性自然。
“公主……您可起來了?”外邊傳來元兒的喚聲,盛長寧翻了個身,這才瞧見窗外的朝曦早已蔓延天際,破曉之後的日光早已大甚。
盛長寧默默地看了會,突然覺得自己渾身都是疲懶,要是慶嬤嬤見了,定又要開始說教她了。
不過……
她現在才不是從前的長寧公主,一介不受關注的公主,用不著晨參暮禮,想睡懶覺還不容易?
想著盛長寧又翻了回去,眸子睏覺地闔上,可睡過去沒多久,她迷迷糊糊間又被人喊醒了。
元兒把她拉了起來,拿出衣裙在她身上比劃,緊接著又一陣翻箱倒櫃,這讓盛長寧有些懵圈,她歪在床邊,帶著睡音問:“在做什麼呢?”
元兒立馬就答:“回公主,元兒在給您找去年的衣裳和頭飾,奴婢記得在這個籠箱裡的…也不知怎的沒找著……”她的聲音漸低下去。
盛長寧下意識地蹙了蹙眉,最後那一絲睏意也不見了。
“是要去哪兒?”
依她現在的身份,哪裡需要著什麼錦衣華裳,還特地要找簪釵出來戴?
元兒終於翻出了一隻箱篋,她聽了盛長寧的問話,這才醒悟沒同公主說,便道:“方才玉芙宮派了人來,說是今日午時要開宴,為中舉的公子們歡慶,請了公主前去,只是奴婢喚公主時,您還在歇息,那公公便交待了兩句就先走了。”
“玉芙宮?是……哪位娘娘?”盛長寧猶豫了片刻,又開口詢問。
在她的記憶中,兄長待太子妃一心一意,太子妃逝世後,任父皇多次施壓,那些個朝臣,愣是連個侍妾都沒塞得進東宮,全被兄長劈頭蓋臉地駁回趕走了。
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便不懷疑兄長忍耐得住宮中長夜,當年太子妃可只誕下安樂,便撒手人寰,後宮中無子嗣乃大忌,想來便是裝些樣子也是該有的。
聽了她這話,元兒面上登時有了驚訝,她遲疑道:“公主……您怎的忘了?那是安樂公主的寢宮,而且…宮中除了意貴妃,陛下並無其他后妃啊……”
元兒疑色明顯,盛長寧不動聲色地起身,隨手穿上木搭上的裙裳,她才慢慢道:“是我記混了,這些日子不知怎的,總能記起先皇還在的時候……”
盛長清如今剛滿二十,十年前也不過是稚子之齡,可元兒是兄長即位後,宮中宮僕大清洗,這才分配至這閣樓中。
是以,她編從前的事兒,總不易漏餡。
想來,那時候的日子總歸也沒大好過,盛長寧輕聲道:“他們仗著各有母妃,都來欺負我……”
從前,她還是父皇最寵愛的長寧公主時,那些個姐妹向來不敢在她頭上動土,平日裡見著她都是畢恭畢敬的。
偶然有一回,她見過盛長瓊飛揚跋扈地推搡著一名女婢,嘴裡的髒汙之詞令她極其不適。
盛長寧輕飄飄地訓了盛長瓊一頓,讓人臉慘白才離開。她臨走一瞥,窺見了她這三妹的不甘與怨憤,也看見了盛長瓊身後的女婢,低垂著頭,著一身粗布衣裳,看著伶仃可憐。
可她到底沒有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