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裡,又到了妃嬪們例行請安的時辰,正殿裡坐了滿滿當當的女人,環肥燕瘦,萬紫千紅。
時清然穿著代表了皇后身份象徵的鳳袍坐在首位,深青色錦緞顯得華貴,織金纏枝紋從裙角蔓延而上,頭戴鳳冠與珠釵,奪目至極。
她手肘撐在一側的軟枕上,姿態放鬆而隨意,弄兒站在她身後為她輕輕打扇。
殿中四個角落放置著四個大大的冰鑑,裡面盛滿了打碎的冰塊,另有宮人守在冰鑑旁扇扇,將涼風送至大殿的每一個角落,殿中的暑熱才稍稍得以緩解。
眾嬪妃臉上的神情都有些微妙,香爐裡飄出香味淡雅的青煙,徐徐升空。
時清然的目光落到首位第一個位置上,看不出喜怒。
座位都是按照位份安排的,在這後宮裡,時清然是六宮之主貴為皇后,妃位一直空懸,再往下便是兩位嬪妃,費嬪和靜嬪。
請安的時辰已經到了許久,皇后下面兩個首位卻都還空著,靜嬪身懷六甲,來往不便,又跟皇后向來關係親密,即便是免了請安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費嬪也姍姍來遲,可就說不過去了,這是當著後宮嬪妃公然打時清然的臉。
這時,位置比較靠後的安才人出聲道:“要嬪妾說啊,還是皇后娘娘這宮裡解暑熱,時值酷暑卻如初春般涼爽。”
眾嬪妃本就尷尬得要命,安才人一開口也只好跟著附和:“是是是,安妹妹/姐姐說的是。”
琪貴人微微一笑,淡淡開口:“這是自然,這天氣暑熱難耐,內務府對於各宮苑冰的需求供不應求,份例分配是很嚴格的,也只有皇后娘娘這裡能見到如此多的冰。”
舒貴人向來看不慣輕笑一聲:“皇后娘娘替皇上操持後宮諸多事務,勞苦功高,本小主倒覺得理應如此,難道琪貴人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德不配位,以公謀私?”
琪貴人看了她一眼,面色一變,瞬間起身拂身道:“嬪妾惶恐,皇后娘娘,舒貴人誤會嬪妾的意思了,嬪妾絕沒有這個意思!還望娘娘明鑑!”
眾嬪妃默然,也不知這舒貴人與琪貴人同身居貴人,卻這般深仇大恨說是走哪兒掐哪兒也不為過。
時清然看下去,與琪貴人抬起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琪貴人長著一張白皙的杏仁小臉,氣質淡雅,面露惶恐之時,柳眉輕皺,潔白的牙齒輕咬唇瓣,楚楚動人惹人憐惜。
時清然以前時常聽宋煜辰無意間提起這位琪貴人,文靜恬靜,聰明溫柔,極其擅長釀酒,宋煜辰最愛喝的便是她親手釀造的青梅酒,連宮中多年的釀酒工坊的被比了下去。
時清然心尖驀的一痛,她有心救她,卻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琪貴人向來擅長觀察人的情緒,她只一眼便看出了時清眼中的神色,這位看似早已心灰意冷的皇后娘娘分明還愛著皇上。
她垂下眼眸。
舒貴人也察覺了時清然的態度,有些得意,接話道:“那不知琪貴人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時清然不讓平身,琪貴人仍然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緩慢道:“嬪妾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深蒙聖劵,坤寧宮見到這麼多冰是理所當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