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留陷入了回憶中。

他的神情非常的慈祥，甚至充滿了佛性的光輝，讓人看著就覺得心情平和，有種說不上來的穩妥感。

然而這樣一層佛性的光輝，卻也難以掩蓋溫留體內的魔氣。

更不要說他還是鼎鼎大名的大妖，妖氣也非常的濃厚。

各種亂七八糟的氣息在他的身上輪番出現，著實讓人感覺有些可怕。

周飛與凌昭顏離他頗遠都能感受到這種可怕，更不要說被溫留摟在懷中的楚葳蕤了。

不過楚葳蕤的神情倒是一直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她只是冷漠的看著溫留。

不管這隻大妖流露出什麼樣的氣質，都無法讓楚葳蕤的眼神出現片刻的變化。

她只是恨，恨自己太弱，恨自己不能親手宰了這傢伙。

溫留低頭看了一眼楚葳蕤，抓起她的手，在被撕咬過的地方親吻了一下，緩緩說道：“其實除了太陰祭司之外，我還有兩個身份，一個是聖宗法王，魔教教主繼任者都可由我來指定，一個是佛教大護法，除了懸空寺的和尚之外，其他廟宇的和尚我均可隨意指揮。我若成佛，天下無佛，我若成魔，天下皆魔，我想光明便可以光明，我想要黑暗的，便可以黑暗。”

“我曾經與心磐辯難的七天七夜，他佩服我的學識，想要將我留在懸空寺，被我拒絕。孫夜見我天賦出眾，想要擊敗我，卻差點敗與我手，於是他就用卑劣手段將我軟禁在神殿禁地，最終逼迫我服軟，為了安撫我還給了我一個太陰祭司的頭銜。後來他認為已經完全掌控了我，就讓我深入草原，伺機打入魔教內部。”

“然而孫夜永遠都想不到，我這隻妖，原本就是魔教中人！庸門迪初入草原的時候就遭遇到了岐黃族的祖先，然後將對方收服，從那時候開始，岐黃族就是魔教的護教神獸！而我，是上一任護教神獸的後代。”

“只不過我對當什麼神獸沒有興趣，我想要追求的是更強大的力量，以及探究這個世界的本源。從我懂事開始，我就發現這個世界很奇怪，它像是一個密閉的空間，有一雙眼睛在天上盯著我們看，我們的任何行為都只是她取樂的源泉。”

“若是我們的行為不符合她的要求，她就會出手將糾正那些行為，甚至直接抹殺掉她認為的不穩定因素。這也是很多高手莫名其妙就失去訊息的原因，夫子很強，可是歷史上比夫子強的人也有不少，但是他們都莫名其妙的死掉或者是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我問過很多人，為什麼他們都不覺得奇怪，為什麼他們都不覺得這個世界有問題。心磐跟我說，這是魔障，想多了會入魔。孫夜說我是白日發夢，儘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沒有實際意義。嶽驚魚什麼都沒說，他只是跟我打了一架。我明白他的意思，沒有實力就莫去想這些事情，想了也只是徒勞無功。”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想這麼稀裡糊塗的過一輩子。於是我就到處找尋，希望能探究到這個世界的真相。可是我找的越多，對這個世界就越發的失望。我發現並非世界有錯，而是我們有錯。所以，我要毀滅掉所有的人，讓這個世界重歸寂靜。”

“不過毀滅世界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強者我打不過，夫子，嶽驚魚，葉心，還有孫夜，甚至包括柳劍白那個只懂得畫畫的傢伙，他們都比我強。所以我要變強，於是我開始尋找天道秘錄，想要從裡面窺看到天地大道。”

“我在神殿見到了天字卷，我在知嶽觀看到了明字卷，我在魔教看到了暗字卷，唯有心之卷不知所蹤，不過看不看也無所謂了，目睹了三卷天道秘錄，我覺得自己已經天下無敵，所以我開始了籌劃，我要徹底顛覆這個世界！”

周飛皺眉說道：“你的尋找強大過程，為何略去了書院？夫子莫非入不了你的眼？”

“夫子很強，可是書院不需要我。”溫留淡漠的說道。

周飛笑了：“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

溫留說道：“你明白什麼了？”

周飛說：“你根本就不是想要傾覆這個世界，你只是……嫉妒。”

溫留哼了一聲：“我嫉妒？我乃天地間不世出的奇才，我乃是佛道莫三教的舉足輕重的人物，我是岐黃族的接班人，我一言便可抵萬軍攻勢，我一語可以讓萬民去死！便是夫子也不配讓我嫉妒。”

周飛淡淡一笑：“有一個人可以。”

“誰？”

“我家小師叔啊。”

溫留瞬間就沉默了。

周飛接著說道：“你去了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幾個地方，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幾個人，唯獨沒有去書院，並不是你怕夫子，而是怕我家小師叔。”

溫留長長的吐了口氣：“小子，你真的很特別。是啊，我本以為我這樣的人，天地間獨一份，沒有人會比我更加出色。萬萬沒想到，有人會早我一步，他比我更加出色，比我更加癲狂。”

“我修煉三道，不如他專攻一道。從這一點上來說，我輸了，輸的心服口服。”

周飛也沉默了。

辛止戈，這個名字他不止一次的聽人提起，每一次提起都會有種不同的感覺。

但是沒有那一次的感覺如現在這般強烈。

“佛法與我而言，不過是虛妄，道法與我而言，不過是妄立，天道秘錄我觀之即悟。我已經這般出色，他辛止戈卻比我更加出色。一生之中碰見這樣的對手，並不會有什麼惺惺相惜的感覺，只有恨。”

“大妖化形俱是俊男美女，我的外形乃是最符合你們人審美的外形，多少姑娘看我一眼就為之瘋狂。然而只要辛止戈在，那麼我不管變得多麼好看，也無法將人們的目光鎖定在我的身上，他就是黑夜中最亮的那顆星。”

溫留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了悲愴之感，旋即又變得無比憤怒：“可是，憑什麼！憑什麼他就能比我強那麼多，我雖然從未與辛止戈交手，卻也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擊敗對方，不管自己學多少東西，不管自己融合多少道，都不是他的對手。”

“劍滅萬法，便是辛止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