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飛其實並未有任何輕視對方的意思。

相反，他非常的重視周家的太爺跟周家家主。

這倆位都曾經在朝堂之上擔任過重要的絕色，深得先帝跟現任皇帝李泓的信任，然而因為某些不可言說的理由，他們只能退下來，並且是用久的退下來。

對於昔日的朝廷重臣，周飛又怎敢怠慢？

他只是驚訝，還有一丟丟的惶恐。

任誰也想不到，這般大人物，竟然還親自上門致歉。

這不是榮耀，更像是一種……變相的威脅。

關中豪紳的歷史是很悠久的，在之前的幾個朝代，他們就已經活躍在政治舞臺上了，並且都混的非常不錯，到了李氏江山，關中豪紳算是達到了門閥能達到的最高點。

而書院的歷史就沒有這麼久，雖然夫子活了很久，但是書院的歷史卻很短暫，至少跟這些高門大閥相比，是很短很短的。

就算周家要表示對書院的尊重，也犯不上以老太爺加現任家主的隊伍來向周飛這個年輕的後生道歉。

不過在表達了歉意之後，周家老太爺話鋒就轉變了。

言談之中只有對長安的回憶，甚至都沒有牽扯到皇家，全是聊各種美食與風景，至於翠綠閣的事兒，也是隻字不提。

整個會談的過程在友好的氛圍下結束，雙方都對這次的談話取得的成果表示滿意。

周家人離開了。

走之前看了一眼凌昭顏。

這一眼讓凌昭顏頗為疑惑。

等到對方離開之後，凌昭顏問道：“什麼意思啊這是？”

周飛走到窗戶邊，看著那兩臺轎子緩緩離開了巷道，看著掌櫃跟店小二捶著已經跪的發麻的雙腿，淡淡的說道：“看似道歉，言語中卻充滿了倨傲，高門大閥啊，豪門大戶啊，呵呵噠。”

凌昭顏皺了皺眉，她並未從周家人臉上看到倨傲，周飛該不會是想太多了吧。

周飛解釋道：“關中郡首姓，根本沒有必要在乎我這個書院最小弟子的看法。可是他來了，而且還帶著道歉來的。這就表明周家人很清楚，現目前書院才是大唐最重要的依仗，他們這些豪紳門閥，不過是帝王手中的刀，用的時候順手，用完了就嫌棄髒手。何況這次周家還直接得罪了李泓，若是在與書院結怨，那關中豪紳怕是真要變成歷史了。”

“現在的朝堂上，攏共三股勢力，書院則是超然物外。若是讓書院也攙和到奪嫡這件事兒來，對任何一方而言都是災難。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穩住書院，讓書院繼續扮演超然物外的絕色。”

“周家出手對付翠綠閣，就是想要看看書院的姿態。我表態了，周家就踏實了。然而他們終究是犯了錯，所以又要跑來道歉。若是大師兄在這裡，他們就不會倨傲，可面對我，周家人下意識的就流露出了骨子裡的倨傲，這都是很正常的事兒。”

“最後還有一點是他們沒想到的，你這個鼎劍閣下一任閣主，大荒三痴的劍痴竟然在我的房間內，這就意味著鼎劍閣與書院有可能……所以他們又很慌。如此多複雜的情緒糅雜在一起，也得虧來的是周家的老太爺，但凡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估計心理上都得崩潰。”

凌昭顏目瞪口呆。

周飛竟然能從一次簡單的談話中分析出這麼多道理來。

他腦子是怎麼長的？

還有，鼎劍閣跟書院咋啦，自己在周飛的房間又咋啦。

想到這裡，凌昭顏的臉騰一下紅了。

“不過，終究還是不能大意啊。”周飛還沒有注意到凌昭顏的神態，他嘆了一聲，說道：“那位老太爺，不簡單啊。”

凌昭顏連忙端正神色，說道：“你也看出來了？”

“我雖然境界沒有你高，可是警惕性還是不差的。”周飛轉過身，笑呵呵的說道：“神藏境巔峰，周家的硬氣果然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