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西園並沒有馬上返回自己家中,而是繞了個圈避開所有人的耳目,來到了皇宮的後方。
這裡有一扇門,是平時太監宮女們回家省親時候的通路,只會在特定的時候開啟,平時都是禁閉狀態。
包西園走過去,有節奏的敲了敲門。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後,房門開啟了一條縫,露出了一個老太監的半張臉。
這個老太監的身份可不一般,先後侍奉了兩任大唐皇帝,皇家的諸多秘密他都知道,但當奴才的最重要特質就是要學會閉嘴,知道的任何秘密都只能爛在肚子裡,決不能說與旁人知曉。在皇宮中,多嘴的人往往是沒有好下場的。
李通登基之後,本想立刻處死這位太監,被高貴妃極力阻攔了下來。
這個老太監不能死,就算要處死,也不能在李通剛登基的時候弄死,因為那樣做會落人口舌。
李通其實不太明白高貴妃保這個太監的具體動機是什麼,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皇位是“偷”來的。在李通看來,處死一個奴才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兒,先皇剛登基那會,不也處死了好幾個皇爺爺身邊的大太監呢?怎麼到自己這裡就不行了呢?
不過李通還是很尊重太后,高貴妃既然力保這位太監,李通也就放棄了處死他,但也絕不可能將他留在身邊,一杆子給支稜到了浣衣局,當一個普通的管事太監。
好在這位老太監在宮內人員還不錯,雖然失了勢但也沒幾個人找他的麻煩,在浣衣局那些宮女太監對他也挺尊重。他的晚年生活也不至於太過悽苦。
“劉公公,有勞了。”包西園進入皇宮,從袖袍中摸出一錠金子來塞到太監手裡:“莫要推辭。”
劉公公笑了笑,沒有接受:“我時日無多了,要這麼多身外之物來做什麼?死了還不知道便宜誰呢。包大人做的是大事兒,我能幫上一點小忙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包西園堅持把金錠塞到了劉公公的手中:“劉公公,莫說喪氣話,你在浣衣局總是要有開銷的,所謂君子易處,小人難纏。浣衣局的太監宮女現在對你態度好,可是保不齊那天就會噁心你,用錢收買他們最合適不過,你在宮中多年,如何把握尺度應該比我更清楚。”
劉公公想了想,將金錠收下:“老奴謝過包大人。”
包西園問道:“那個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御前侍衛閣。”劉公公說道。
包西園拱手告辭。
在去御前侍衛閣的路上,包西園還遭人阻攔了。
此人名叫陸天梭,前吏部侍郎,現在也掛著閒職一天到晚在家裡種花養狗,包西園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他。
他倆都是被先皇提拔起來的,同屬江南才子系,先皇在的時候他們自然是效忠先皇,但包西園還有第二選擇,那就是皇后。陸天梭不同,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先皇派,心裡就只有先皇,不管是現在的陛下李通還是六皇子李軒,都不能讓他效忠。
先皇駕崩之後,陸天梭頓時就姥姥不親姥爺不愛,地位極其的尷尬。
所以包西園非常驚訝會在皇宮碰見他。
“你怎麼在這裡。”包西園問道。
“這話應該我來問你才對。”陸天梭答:“你是要去見他麼?”
包西園說:“他?誰啊。”
“別跟我裝傻。”陸天梭道:“在這個緊要關頭,你去見陛下的御前侍衛統領,你要幹嘛?你要造反嗎你?”
包西園笑了:“喲,陸天梭,你這麼快就找準自己的定位了?”
“少給我扣帽子,我只效忠先皇,現在先皇離去,我就只為大唐效忠。你的舉動會影響到大唐的安定,我自然要阻你。”陸天梭道。
“你知道我要幹什麼你就要阻我?你以為我不想大唐安定呢?可是你睜眼看看外面,舉世攻唐啦,六國、佛宗、道門聯手,大唐局勢岌岌可危。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我怎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誘發內亂。陸天梭,好歹咱倆也算是朋友一場,在你心裡我就這麼一個形象嗎?”包西園憤怒的說道。
陸天梭道:“對不住了老包,我也不想這樣。你說得對,舉世攻唐已經拉開了序幕,我們內部決不能出任何岔子。我知道你們覺得陛下的皇位來的蹊蹺,但再大的問題,在國運面前都是浮雲。”
包西園說:“老陸,你說得對,大唐是我們所有人都要守護的存在,沒了大唐我們就是亡國奴。但你想過沒有,以朝堂目前的狀態,如何讓前方將士安心?”
“說來說去,你們還是賊心不死。”陸天梭道:“先皇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做的。”
“先皇若在,舉世伐唐也不會發生。”包西園說道:“好了老陸,我的時間不多了,讓我過去吧,我不想跟你翻臉。”
陸天梭苦笑一聲:“我知道自己攔不住你,讀書的時候你就比我厲害,現在更是如此。但老包你記著,若我擔憂的事兒真的發生,我一定會拉著你陪葬的。”
言罷,陸天梭拂袖離去。
背影多了幾分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