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遠處,一夜未眠的副將也看到了幾百米雪原上的少年動作,雖然此刻無法看到他的表情究竟如何,可作為從滄浪古堡跟隨其至今的老兵,他已經無形間將這位年齡不過二十歲的年輕人揣摩清楚。
儘管平日裡,他性情平淡好似三月春風,明媚動人之中包含著隱隱的刻意陰寒,可一旦心中怒火燎原之際,清秀面容就會如同面具般的撕扯,黑色英氣雙眸也轉變成可怕的死神之瞳。
“全軍準備。”副將動作緩慢而極具威嚴的從腰間中抽取出寒光閃閃的長劍,隨後輕微揮動,便將其指向野狐嶺要塞的地方,表情無畏無懼,堪稱戰神附體。
整整一個寒夜都在雪地上靜坐著的八千士兵,在聽到將軍命令後,迅速做出反應,他們先是互相幫助彼此舒緩僵硬痠痛的軀體,將上面覆蓋著雪花抖擻下來,雙手緊緊抓住放在地面上的武器,隨後一個個旱地拔蔥般的從地面上站立。
“列陣。”副將在十幾秒時間後,再度呼喊出了下一條命令,士兵從容不迫的將凌亂鎧甲穿戴整齊,腳下剛靴在雪地上發出沉重猶如戰鼓的聲響,黑色大軍驟然間便組建成了氣勢洶洶的衝擊陣型。
“報告盟主,全軍八千人已整裝待發,時刻聽候你的差遣。”在經歷兩千名同胞戰友悲涼死去後,副將和所有計程車兵絲毫沒有改變對於雲逸的信任,反倒是隨著風雪和悲傷的濃重,將那份情感增添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好似此刻他們不再是有著階級之分的上下級,而是即將慷慨赴死的生死兄弟。
雲逸沒有回看那些面容凍得通紅,甚至耳朵都已皸裂計程車兵們,因為他很清楚,此刻戰士們的堅強會讓自己變得柔情,這對於處於大戰中的將軍來說,是極為禁忌的事情:“十里外便是血修門的野狐嶺要塞,我們的目標,便是時刻不停的向前衝殺,直到開啟要塞高牆的巨大石門,讓在正面進行牽制的三十萬的大軍得以進入。
我知道這一戰將是多麼的殘酷,畢竟我們要在孤立無援的情況,與十萬血修軍隊決戰,但即便如此,我們也應當以生命為代價,換取勝利曙光。
我雲逸會陪著著在場的八千戰士們,攜手共進,以劍迎敵,自當不負野狐嶺要塞外的三十萬大軍,不復深淵中的兩千戰友,更不負如今處於飢寒交迫處於雪原中的我們。
事成之後若還有機會,我定當與諸位大擺宴席,痛飲美酒來祭奠死去的人們。”
雲逸說罷,手中骨劍向著天空一指,全身的黑色玄氣能量便縱貫而出,咆哮四方,整個人也轉變成了一隻好似要吞噬生命的野獸。
激昂的戰前宣言使得士兵們忘記了寒冷和死亡,他們紛紛無聲的揮動手中武器,沒有憐惜的將玄氣能量爆發出來,面色猙獰兇狠,氣勢磅礴雄厚,恍若稱霸於萬里疆域上的虎狼之師。
野狐嶺要塞的堅守在整整一天時間裡,抵擋住了成百上千弓弩進攻,從戰爭開端角度來說,這無疑是極為令人欣喜的碩果。
天盟大軍在過去半年中,在南盟四國中,書寫了幾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爭神話,他的首領雲逸更是被隱隱稱之為整個人族目前最會作戰的將軍。
不過在如今看來,修建於兩隻山巒之中的野狐嶺要塞,成為一道難以跨越的天塹,驍勇的軍隊和優秀將軍們已經長時間的在嘆息之牆面前沉默了。
塞外風雪在夜間十分悠悠揚揚的停緩下來,可極致冰冷卻沒有任何消散的跡象。
三十萬天盟大軍持續不斷的攻擊威脅同樣如此,但換來的只是毫無效果的石門緊閉。
唯有要塞中央府邸的大堂中,主將一人盤腿坐在堂內最中間的案座前,眼神自然的看著桌面上的一杯熱茶,和那柄對自己意義非凡的寒氣長劍,半晌時間後,嘴角愜意的流淌出一抹動人微笑。
很難想象,在目前的這個時刻,他還是可以表現的如此輕鬆,畢竟在高牆之外,有著三十萬殺氣騰騰的鐵血軍隊,一旦他們踏破城門擊潰高牆,守城的十萬血修門軍隊就會遭遇十天前血色荒原上的景象。
可主將卻絲毫沒有往這方面考慮的意思,過去的一天時間裡,陣勢龐大的弩箭攻擊幾乎連城牆一角都沒有撕破,血修門死傷計程車兵連百人數字都難以達到,而天盟軍隊自己便已經在風雪的包夾下,顯得極為疲憊和困楚。
如今局面看起來,就像是一頭長滿獠牙,吞噬萬物的蛟龍,遇到了一隻身披堅殼硬甲的烏龜,過往可以輕易撕破對手肌肉的牙齒,在發力撕咬之下不僅沒有達到想要的結果,反倒是弄的牙關根部疼痛,牙齒鬆動。
想到這裡,主將的泰然自若的臉面上的愜意表情更加濃重,嘴角甚至勾勒出一道嘲諷笑容:“不過如此。”
他原本以為,在坊間傳說著的天才少年會在天險要塞野狐嶺面前,展現出優秀的策略,如今看來,不過是和過去的那些失敗者一樣。
“轟轟轟。”要塞外,城牆表面上轟擊聲音再度連綿不絕的響動起來,瞬間便使得整個野狐嶺大地都開始了無可限制的搖動,空氣中的氣氛頓時間便緊張起來,整個空間凝重的就像是暴風雪侵襲規模微小的漁村。
“報告將軍,天盟軍隊的進攻開始了,還是遠端部隊發動的進攻,地面部隊沒有任何發動全面進攻的跡象。”較剛開始看到天盟三十萬大軍時所衍生出來的緊張,副將此時面色卻顯得十分鎮定,說話語調也是平緩,就像是訴說著一一二二的家常瑣事。
“龍嘯和那些將軍呢。”主將眼眸沒有看向副將的意思,瞳孔中只是長久的看著不斷騰出滾滾熱氣的茶水。
“依舊列陣在前,面無表情的督戰遠端進攻部隊。”副將聳著肩膀,做出坦然動作,身體上的血色盔甲在白日天氣下顯得光彩熠熠,就像價值名貴豪車被打了一層蠟。
主將盤坐在案座前身軀終於有了些許晃動,多個時辰的打坐,幾乎讓侍衛們都以為他要死去,變成了一座雕像。
伸出巨大雙手,端起長時間保持熱度的茶水,溫暖觸感便是輕而易舉的將身軀化為遍佈暖流的火山岩石,主將面色不自然的抽搐幾下,大口飲上香氣繚繞的茶水道:“雲逸還沒有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