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呆呆的望著眼前這個絕色女子說出這樣驚天動地的話來,心中為她的識見超凡驚訝的同時,也為她捨我其誰的氣勢而傾倒。
楊芊芊話鋒一轉,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你與我同乘一車?”
江延道:“為什麼?”
楊芊芊道:“你是唯一一個要為這件事流血的人,但這血其實沒有流的必要,駕車的是我的親信,你可以走,現在就走。”
江延心中驀的生出一陣感動,一個憋在心裡的問題再也憋不住了,問道:“我問你,昨天在黑水河旁,你們明知我就在譚峰身旁,我江延只是個凡人不錯,但決定放火之時,那時你難道真的就沒有一絲遲疑嘛?”
楊芊芊怔怔的望著他,臉上出現愧疚的神色:“我不知道,但要我再做一次選擇,我不會讓祝文那樣做。”
江延追問道:“怎麼會不知道?這才多久?”
楊芊芊抿了抿嘴唇,像是在下決心,良久,她開口道:“我告訴你吧,止心宗有一門絕技,叫天心術,施展之後能做到以天心為己心,實力大進,但天心淡漠,不會有什麼感情,我昨天為了追譚峰,用了那法門,後來我回到白雲鎮,就忘了許多事,我問你,你覺得我若沒有用那術法,我會怎麼做?”
原來如此!
江延自接觸到這些修行者,大自在天於他是高高在上,譚峰於他是深仇大恨,祝文於他是不屑一顧,就連歐陽藏劍,初一見面也是大聲呵斥,但與這楊芊芊不過兩面之緣,她便能與自己推心置腹,這樣一份心跡,發乎中而形乎外,全憑著天性一點良善,於他而言,一時間竟不知如何相與了。
楊芊芊見他不說話,只道他還不相信,心知對方昨日死裡逃生,哪能那麼容易便釋懷,便道:“你還是不信,我也沒有法子,但你還是快些走吧,逃到別人找不到的地方,過個十幾年再回來。”
江延終於開口了,語氣裡有感激,道:“我信了你啦,你為什麼要放我走?”
楊芊芊道:“你為什麼放譚峰那侍女走,我就為什麼放你走。”
江延微微點頭道:“你既然知道我為什麼放那侍女走,就該明白,我是絕不會走的。”
楊芊芊露出那種不解的神色,語氣也有些激動起來:“為什麼,你走了,譚峰走了,譚峰那侍女也走了,這案子就是無頭案,知府的面子保全了,他想借著四門大比離間四大門派的打算也落空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陽阜城也可以平靜了,將士們在前線也能安心和妖族打仗了,一舉多得,你為什麼不走?”
江延本來激動的心情這時反而沉靜了下去,開口道:“我不能走,我這時候走了,我就成了逃犯,他們想給我安什麼罪名就給我安什麼罪名!我喜歡的人要保護,還牽掛我的人等我回去,還有沒完成的承諾等我去完成,我不能一走了之!”
楊芊芊的目光很複雜,有些敬佩,又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只是個山野少年,一個小人物,微不足道,你改變不了什麼的!”
江延絲毫不為激將法所動,坦然道:“不錯,我只是山野小子,一個小人物,改變不了什麼,但也不見得比你們這些大人物差在哪裡!你們這些大人物,那些比你們更大的大人物,難道他們就改變了什麼?難道他們就真的什麼也做不了?沒有道理,世上怎麼會有一點道理也沒有的地方,怯懦,還美名其曰顧全大局,總要有人做點什麼吧?沒人做,我來做!”
“吼!”
飛奔的聳孤獸陡然一聲巨吼!
“怎麼了輝叔?”
“沒什麼……馬橛子扯緊了……”
楊芊芊轉過頭來,睜大了眼,盯著眼前這個臃腫少年那一張胖大的醜臉,目光中帶著震驚和敬佩,沒想到自己一番陳述,不但沒將他嚇的退縮,反而激發了他的血性,怎麼會這樣了?像是想起了什麼,楊芊芊的聲音有一絲悲憤:“他們不是什麼都沒做,他們做了,有的橫死,有的流放瘴州!”
只覺得有什麼東西錘在心上,江延忽然伸出手,拉開了窗簾,呼呼的風吹動他的衣襟,看著窗外,江延開口道:“那就是做的還不夠多,還不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