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爹的牛車上,笑著跟爹說了剛才的事,何紅山也痛快的大笑,尤其聽到王秀麗奪過錢塞入兜裡那一句,笑的嘎嘎響。
青蓮說:“哼,是他們先不厚道的,這些年吃咱們多少啊,娘還沒剛出事呢就想著甩鍋,那好吧,得出點血。總不能讓娘光著身子出去討飯吧。”
青蓮感覺到爹的沉默,就小聲問他:“爹,你想啥呢?”
何紅山啞著嗓子說:“想著你娘我難受啊……”
青蓮趕快止住爹說:“哎哎,何紅山同志,她王秀麗夠好命的了,做出這種拋夫棄女的事,不光前夫不恨閨女不惱,還對她鼎力相助,你說她哪苦啊?就是出去找活幹,手裡揣著兩百鉅款,親閨女還負責陪同,你還為她難受?切,你還是多操心自己吧,想著啥時候給我們找個後孃是正事。”
“哎呀你個傻瓜妮子你說的這是啥話呀,再胡說八道我打死你……”何紅山慌亂的差點從車前頭掉下來。
“哈哈哈……”青蓮大聲歡笑。
父女倆回到家,何紅山趕快進廚房燒水,然後看著四個閨女泡腳。昏黃的燈光下,他一口一口的吸著劣質煙,終於開口:“閨女,你們都聽著,我跟你們說說你孃的事。”
除了青蓮,三個小丫頭都瞪著大眼睛靜靜的看著爹。
何紅山說:“你娘雖然不在這個家了,但你娘還是疼你們的,只是眼下她顧不上你們。她要去城裡找活幹了,等她在外面站住腳了,掙了錢了,她就會來看你們,給你們買好吃的買好衣裳穿。”
三個丫頭靜靜的不語。如豆的燈頭被從門縫刮進來的風吹的一閃一閃,破舊的掛鐘一格一格的響著,何紅山忽然說不下去了,他抬頭掃視著一溜閨女。
二妹紅蓮繃著小臉開口:“爹,我不稀罕娘給我們買吃的買穿的,我也不想再看見她。”
三妹木蓮噘著嘴,跟著二姐說:“對,她不稀罕俺,俺也不稀罕她,她為了那個男人都不要咱了,咱還管她幹啥,哼。”
青蓮跟何紅山都大吃一驚,何紅山抬手在三閨女頭上拍了一下,“你個三妮子你說啥,哪能那麼說你娘。”
雖然爹打的不疼,但爹都把閨女們當寶貝,可很少打過她們呀,這又是打又是呵斥的,粗枝大葉的老三嘴一咧,“哇”一聲大哭。
她一哭,老小也一撇嘴,嗚嗚的哭了出來,青蓮手忙腳亂的哄她們,何紅山心一下子亂了,但是閨女不教訓不行啊,她怎麼能那麼說她娘呢。
一向被娘嫌棄,性子悶悶的紅蓮對著爹開口:“爹,我三妹說的不錯,娘為了那個男人不要我們了,我們也不該再管她。”
“你!”何紅山氣的又揚起了手。
但他的手沒有落到閨女頭上,他沉沉的垂了下來。孩子們沒錯。
兩個妹妹大了,對娘有怨恨很正常,青蓮能懂,這得娘自己慢慢感化她們了。後世有句箴言:出來混是要還的。娘以前心裡只有那個“竹馬”,對自己的孩子沒有盡心,還因討厭爹連帶著不喜她們,她們都記在心裡。
青蓮把妹妹哄住了,拿破毛巾給她們擦腳,讓爹趕快洗。何紅山重重的嘆息一聲,把菸頭摁在了地上。
青蓮知道,娘也迫切的想離開家,所以明天讓她過去陪她一起去城裡找活。想著妹妹們對她的態度,她替娘嘆息一聲。
第二天一早,她照例起來去看簡易暖棚裡的蒜黃,發現長勢喜人,再過幾天就可以賣了。想到銷路,她忽然一喜,今天不是陪娘去縣城嗎,正好可以打探一下路子呀。
爹又忙著在喂牲口,做飯。她匆匆洗漱了,就去屋裡收拾了一番,因為要去縣城嘛,不能太寒磣了。
家裡雖然窮,但她是孃的寵兒,所以她的衣服比起同齡女孩來說算是多的。她還有一件大紅色的雁絨襖,一雙黑色的喇叭褲,一雙黑色的高跟皮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