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漢廷尉和封建時代其他政權的司法部門,也同樣有一處明顯的不同。
——民風建設。
在其他的朝代,如唐朝的大理寺,明朝的刑部所不同,漢廷尉除了具有‘懲治不法’的司法權之外,還有對民風引導的職責。
簡而言之,就是廷尉不僅僅要充當‘最高法院’的角色,還要肩負起類似後世‘法制講壇’的普法責任,以及部分的法制宣傳責任,以起到懲惡、揚善的職能。
具體到行政內容,就是廷尉除了要辦理天下各地地方政府,以及長安左近的刑事、民事案件之外,還要時刻關注天下百姓,對於漢法的感官,以及因某案件而出現的輿論。
從這個角度而言,作為廷尉的吳公,在發現長安輿論出現‘不利於朝堂’的內容時,找劉弘彙報請示,也算是題中應有之理。
而彙報的內容,劉弘心中自然也是早就有數。
“自陛下夜夢太祖高皇帝,後於高廟齋戒三日起,長安物論便多有怪力亂神之說。”
“關中各地,亦有方術之士層出不窮,以鬼怪亂神之說,行期詐民財之實。”
“長安左近,亦多有民掘其先祖之墓,以取墓中金之事,傳於民間,頗有顛覆人倫之嫌。”
“後鳴雌亭侯聞金毒灼魂之說,便以···”
就見吳公話頭一滯,幾經思慮,終是一咬牙:“以五德終始之說,言吾漢家何以有金毒灼魂之事···”
“臣以為,關中今日之亂相,或使民失其才;鳴雌亭侯所言,亦略有些忌諱之處···”
言罷,吳公終是叩首一拜:“故臣此來,以請陛下示臣:此間之事,廷尉當如何處之?”
見吳公深深叩首在地,劉弘面上的淡笑,也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僵硬。
‘金毒灼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作為‘原作者’的劉弘,顯然再清楚不過。
——不過就是劉弘出於金融秩序的考慮,為了制止漢室唯一的高面額貴重金屬:黃金,因為厚葬之風而流入土裡,才一手編排出的‘好戲’。
劉弘想的也很簡單——只要讓百姓知道,黃金會讓先祖的亡魂痛苦不堪,那當現在這一代漢人死去時,就會交代後代:千萬不能陪葬黃金!
這樣一來,困擾華夏兩千年封建時代的‘厚葬之風’,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遏制。
起碼可以讓百姓不再將金融本位物——黃金作為陪葬品,而是以珠玉這種沒有金融價值的奢侈品為陪葬。
為了遏制厚葬之風,劉弘甚至和許負商量出了一整套‘思想理論’,以爭取百姓將陶器作為陪葬,推動至‘風俗傳統’的程度。
而這其中,就有劉弘親自進行二次創作的‘五德終始’之說。
想想也知道,許負作為一個體制內的神棍,絕對不會有‘私自對王朝屬性指手畫腳’的膽子。
而一旦某一天,許負真的這樣做了,那就意味著:許負上面那位,下達了指示。
不得不提的是,作為古華夏封建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五德終始,是與‘君權神授’息息相關的王朝法統理論核心。
用做簡單的話來解釋,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剋,每個王朝佔其一,再以相生相剋的關係,進行代代傳續。
拿漢之前的五個朝代來說,就是殷、夏、商、周、秦,分別對應土、木、金、火、水。
而作為王朝屬性的五德,最直白的體現,往往都是在各個王朝的皇帝服飾顏色之上:土德對黃、木德對青、金德對白、火德對紅、水德對黑。
從這就能判斷出,殷皇帝尚黃,夏天子尚青,商天子尚白,周天子尚紅,秦天子尚黑。
但作為封建時代僅次於朱重八的老文盲,漢太祖劉邦對於五德終始之說的破壞,幾乎是將古華夏王朝屬性的更替,給攪了個天翻地覆。
首先,對於五德中,王朝屬性對皇帝服飾顏色的要求,劉邦就第一個提出:爺們兒不想只穿一個顏色的衣服!
緊接著,作為劉邦御用‘腦補師’的叔孫通就站了出來,為劉邦‘衣服顏色換著穿’給出了理論依據:漢天子豈是三皇五帝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