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數十人來到一條河溪邊。
河溪只有數丈寬,蜿蜒向南,不知有多長。
眾人沿著溪河旁落地而坐,圍成數個小圈子,竊竊私語。
林驚蟄捧著一口溪水,溪水入口回甘清甜,透著一絲絲冰涼。
“林高人,我們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林驚蟄有些不解。
“我們剛被趕出仙門,無家可歸,難道林高人不擔心的嗎?”
“擔心?”林驚蟄笑道:“我只是來問路的,與這被人趕不趕出又有何干系?”
“行吧,俺還以為你付了那麼多金子,是真的要在青雲山住下,誰知道你原來是真的過來打聽路線的啊。”
“不然呢。”林驚蟄說道:“你現在被人趕出了仙門,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俺沒什麼打算,他們要去哪裡俺便跟到哪裡。”鄭大牛指了指旁邊圍著的幾個圈子說道。
“行吧。”林驚蟄說道。
“胖牛,你在那瞎聊什麼,本劍仙剛剛補抓到一條肥魚,你快來殺了它,架火烤全熟。”
“是,是上官劍仙,俺這就來。”鄭大牛應了一聲,說有多卑微便有多卑微。
林驚蟄望了眼那個自稱劍仙,卻只有練氣兩層的修士愣了一下,自己都已是築基修為了,都不敢自稱劍仙,這人怎麼臉皮那麼厚呢。
青雲山雜役弟子不多,除了鄭大牛之外,還有另外幾個沒有修為的雜役弟子,他們此時被眾人呼來呼去,完全沒有尊嚴可言。
畢竟一個不能修煉的凡人,與能修煉的人相比,便是天上與地下的比喻,即使離開了仙門,但凡他們還想吃這口飯,就不能抱著抱怨的心態,否則之後,讓這些仙人記住在心中,可沒好果子吃。
忙到大晚上,鄭大牛才氣喘吁吁地回到了林驚蟄旁邊,然後低頭捧起一口溪水,咕嚕咕嚕狂飲著。
“值得嗎?”林驚蟄問他。
喝過溪水後的鄭大牛說道:“俺只是個凡人,沒辦法,要想留在仙門裡,必須任勞任怨呀。”
“也是。”林驚蟄沒有勸解他離開這些青雲弟子,畢竟前些時日遇到他時,寧願被欺騙拋棄,也要返回青雲山,這種執著心裡應該是刻在骨子裡了吧。
“咕嚕咕嚕。”
這時,鄭大牛肚腹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沒吃過飯?”
“沒有。”
“他們不給?”
“他們說不夠吃,便不讓我們吃。”
“你們幾個都是這樣嗎?”林驚蟄這時發現,另外幾個雜役弟子忙完手上的活兒,都跑到了溪邊捧著溪水狂飲。
“應該都一樣吧。”鄭大牛不確定地說道。
“你們幹活,他們還不給吃的?”林驚蟄皺了皺眉,“這樣的你也要跟著?”
“沒辦法。”鄭大牛說道:“他們都是仙人,雖然看著現在很落魄,但終究會有其他修仙門派收留他們,只要跟著他們,俺便能重新回到仙門上。”
“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重要啊。”鄭大牛說道:“林高人,你是不知道,即使俺沒有待在仙山上為他們忙前忙後,呼來呼去的,去了凡間那些城鎮裡,也是要重複著這些活兒,甚至更不如意。”
鄭大牛頓了頓,繼續說道:“林高人你應該是不知道的,前些年來,一場旱災,俺住的那個鎮子裡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都是餓死病死的,但是待在仙山上,至少還有口飯吃,不會餓死。”
林驚蟄愣了好半晌,餓這個字好久沒有出現在他腦海中了,他記得自己五歲時,天地大旱,土地龜裂,許多莊稼死在了地裡,導致顆粒無收,然後鎮上的官府還要增收賦稅,導致那時死了好多人,若不是村長熬多點粥水給自己,自己早就死了。
修行九年,突破築基期的他心態似乎膨脹了一些,沒有了當前那股人生在世,活得艱苦,活在當下的覺悟與態然,現在經鄭大牛的提起,心態中有股莫名其妙“意”正在啟用。
這“意”不知道什麼意,玄之又玄,似乎被一股朦朧不清的氣息遮著,隨時都能一捅而破一般。
“多謝。”林驚蟄對著鄭大牛感激的道。
“感激俺什麼?”
“請你吃燒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