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siutongcai、君耀、hjh501、100個可能等兄弟的票。說一下春節期間的更新,這幾天我正在攢稿子,爭取春節自動上傳不斷更。這段時間春節臨近,也很忙,雜事不少。所以這幾天更新有點晚,字數也不多,還請諒解!
羅威沉吟道:“大帥,這所有的鑄造出來的炮管,老朽都做了標記。大帥收購的鐵錠來自我大唐十餘處鐵礦出產之地。老朽鑄造這麼多炮管,無一能合用。可見大部分地方出產的鐵錠都是不成的。以老朽的經驗而論,有些地方的鐵質偏軟,雖然韌性教強,但用於鑄造炮管,很容易便會變形。而有些地方的鐵錠雖然強度足夠,但卻過於脆硬,容易爆裂。老朽試圖將這些不同品相的鐵錠融合,想達到一個恰當的平衡點。但是,多次試驗終告失敗。老朽明白了一個道理,即便同為鐵錠,也未必便能融合在一起。無論何種熔融鍛造之法,也不能將兩種鐵融合的天衣無縫。這就好比兩個不同的人,無論如何相處,天天吃住在一起,也必然會生出衝突來。不知老朽這個比喻恰不恰當。”
王源點頭道:“甚有道理。以我所知,各地鐵中含有不同的雜質。這種雜質會影響鐵器的韌性或者強度。我們鍛造出的鐵器其實都並非純鐵。即便可以熔鍊出純鐵來,也未必便能夠鑄造出合用的炮管。反而裡邊的雜質是起到很大的作用的,一味的精煉除雜是無用的,往往反而有害。這些雜質的種類和數量都達到了某一種巧合,也許便是最合用的時候。我們並不知其中含有什麼雜質,一味的以各種不同品相的鐵錠融合,有千萬種組合的可能,一輩子也未必能夠得到想要的那種鐵。所以,與其這般組合熔鍊,還不如找尋能夠天然合用的鐵錠。上天造物,必有一種可合用。這便是天無絕人之路之理。天地萬物包羅永珍,我相信能找到這一種。”
羅威驚訝道:“哎呀,大帥於熔鍊之術也是極為精通的啊。這番話五十年前老朽傳業恩師便是這般告訴我的。沒想到大帥居然也知道這些,大帥當真是天文地理無所不知啊。”
王源撓頭心想,我可不是佔了比你們晚生一千多年的便宜麼?後世中學的課本里便有簡單的鍊鋼知識了。什麼碳鋼鎢鋼錳鋼等等,各種鋼鐵的材質和效用都是鐵中的微量元素起的作用。只可惜我也只半通不通的半吊子罷了,也不知道哪裡去找這些東西加進去熔鍊,否則我比你們所有的熔鍊大師還要精通百倍,又何必要請你們這些人出來幫忙?
“然則,你試驗了多種組合無用,那麼那一門炮是如何鑄造出來的?”王源微笑問道。
“剛才大帥說,上天造物,必有一用。之前老朽若聽到這句話必是不信的,但現在老朽卻深以為然。老朽在運來的鐵錠之中找到了近兩千斤的鐵錠。這些鐵錠因為品相不佳被堆在了角落裡。老朽抱著試試看的態度熔鍊了幾爐鑄造了一門炮管,便是眼前這一門。沒想到居然能夠填藥百餘次而不爆裂,當真是天意使然。”
王源訝異道:“如此巧合?那可真是天意了。你可知這種鐵錠產自何處?”
羅威搖頭道:“這老朽便不知道了。這要問大帥指派的收購鐵錠之人。”
王源看向柳燻直道:“柳先生,外購糧食物資和鐵器之事都是你經手的,你可記得從何處收購了這兩千斤鐵錠?”
柳燻直皺眉想了想,搖頭道:“這個可當真是不記得了。當時老朽收購物資,幾乎走遍的大唐。各地都有物資的收購,如何能記得這些?不過,老朽有明細賬簿,應該可以查出從何處採購而來。”
王源忙道:“快查,快查。此事刻不容緩。兩千斤只夠鑄造兩門炮管,這裡壞了一門,爐子裡燒著一門,這如何能進行精確的測試?”
柳燻直忙道:“好,我這便去查詢,片刻便來,大帥稍候。”
柳燻直匆匆而去,羅威引著王源等人走向高爐旁邊。越是走近,越能感覺到熱浪灼燒身體的感覺。幾座高爐內咕嘟嘟鐵水沸騰之聲都能清晰可聞。爐頂坩堝之中不時有火花崩裂而出,落在地面上頃刻便凝結成一粒小小的鋼球。那些火花落在爐下那些忙碌的工匠們身上,這些人卻若無其事,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應。
王源皺眉道:“該給他們些防護,否則這火星崩到身上,豈非燙壞了他們。”
羅威笑道:“大帥放心,咱們這些人天天跟這些打交道,早已不懼這些。不瞞大帥說,老朽少時學這門手藝,恩師曾讓我赤身裸體站在鐵錐前打鐵。通紅的鐵塊敲打起來火花四濺,落到身上燒的滋滋作響,疼的是亂蹦亂跳。一個月下來,身上無一完好之處,然幾個月下來,便毫無感覺了。這些人哪一個不是經過這些過來的,行里人不經過這般磨鍊般不算入門。”
王源呵呵笑道:“有趣,有趣。”
說話間,一名壯碩的漢子從高爐下方走了過來,王源認識那是羅威的大弟子李大錘。李大錘先給羅威見禮,這才給王源行禮,倒是尊師重道為先。
“大錘,可是差不多了?”羅威問道。
“稟報師傅,爐水已經開始翻騰,再有盞茶功夫便可澆鑄了。”李大錘恭敬道。
“好,立刻做準備。命人抬出模具來準備。高架掛鉤都準備好,萬萬不要出了差錯。”羅威沉聲道。
李大錘遵命而去,羅威對王源道:“大帥,各位將軍稍稍遠離,澆鑄之時鐵水四濺,火花亂蹦,很是危險。諸位只可遠觀。”
眾人聞言紛紛離開二三十步站立觀瞧。但見七八名大漢推著一隻平板大車從東首的倉庫中出來。抵達高爐旁的場地後,從車上抬下來油布裹著的巨大物事。掀開之後,卻是一個黏土燒製的炮筒模具。這模具是王源親自憑藉著僅有的一些知識而參與制作的。黏土一層層在骨架上塗抹,最後拆了骨架燒製而成。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羅威親自上前,仔仔細細的將模具檢查一遍,用布巾擦拭內外,防止有任何不潔之物。檢查清理完畢之後,羅威高聲喝道:“準備移鍋澆鑄。甲字第一爐先開。都小心在意,不可出差錯。”
“吆嗬!”數十名爐工口中齊聲吆喝,飛快的行動起來。
幾十名爐工動作迅速,轟隆隆的推著一輛巨大的平板車抵達高爐旁邊。那平板車下方是十幾只粗厚的木輪,車上用黏土和青磚砌了厚厚的一層,還鋪著一層厚厚的沙子。沙子上放置著一隻八耳圓鼎,圓鼎大小像是一隻大水缸一般。三足被牢牢的用原木橫七豎八的固定在車板上。
這麼一輛笨重的大平板車,在地面上移動時,發出沉悶的轟隆隆的聲響,滾動之際,連地面都震動不休。王源知道那隻八耳鼎正是用作承接鐵水的巨型坩堝。這年頭可沒有什麼機械化作業,幾百斤的鐵水如何承接運送澆鑄可是個難題,但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承接移動鐵水而設計出來的。
“準備!”羅威神色嚴肅,七十多歲的老者,身板挺得筆直,神情動作像是個揮斥方遒的大將軍一般。這些爐工便是他手下的千軍萬馬,熔鍊之處正是他的戰場和地盤。
“吆嗬!”眾爐工大喝一聲,表示已經做好了準備。一名爐工站在丈許高處,將一隻圓通裝的引流管嵌入高爐出鐵口下方,牢牢固定住。十幾名爐工移動平板大車,將其橫置於出鐵口下方,將八耳鼎對準了出鐵口。
“大錘。開爐,接水。”羅威沉聲喝道。
“吆嗬!”李大錘早已做好了準備,手握長杆一根,用長杆前方的大鐵鉤勾住了爐水出口的一隻大鐵環。站在上方的兩名爐工揮動大錘敲下,但聽鐺啷啷數聲脆響,爐口的鐵塞上的兩道鐵栓被敲下掉落。在鐵栓掉落的一瞬間,李大錘嘿然發聲,用力一拉長杆,將一尺多長的爐塞硬生生的拉了出來。幾人的配合熟練之極,沒有任何的語言交流,卻將時機把握的妙到毫巔。
爐門一開,頓時只見紅的發白的鐵水從爐口中奔湧而出,順著引流槽注入八耳鼎之中。但見鐵水在空氣中爆裂發生,四周火花四濺,青煙翻騰。鐵水上還冒著跳躍的殷紅火焰,雖值午後陽光明媚之時,依舊將周圍眾人的頭臉衣衫照得紅光隱隱。所有人在這一瞬間都能感受到劇烈的熱浪撲面而來,手臉等暴露在外邊的肌膚上都有灼燒之感。
一爐鐵水,在十幾息後便盡數傾入八耳鼎中。那隻大鼎上方已經是青煙翻滾火焰騰騰,就像是一個點燃了的大火炬一般。
“立即澆鑄,不可耽擱。”羅威如臨大敵,高聲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