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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三零章 奪城(續一)

“但說無妨。”史思明沉聲道。

“那卑職可就說了哈。不對的地方請元帥莫要怪罪,卑職也是為了此戰著想。”

“說。”史思明皺眉道。

“元帥。這一戰關乎生死,勝了固然可以大挫唐軍士氣,讓唐軍再不敢染指長安。但若敗了,我們可都將死無葬身之地了。大燕國新皇可是下了嚴旨的,要我們死守長安。說一旦長安失守,我們所有人都將軍法嚴懲。所以我們連退路都沒有。就算戰事不利,我們連撤退都不能撤退,潼關都進不去。可見我們處於有死無生之地。”田承嗣大聲道。

一干將領紛紛點頭附和著,就在不久之前,大燕國皇帝安慶緒下達了讓史思明死守長安的命令。長安一失,潼關是無論如何抵擋不住唐軍的進攻的,那便將很快威脅到洛陽的安全,所以安慶緒在聖旨上說,如果長安失守,所有長安將領和官員都將遭到嚴懲。安慶緒自然是為了洛陽的安危著想,但這道聖旨卻讓長安叛軍大為不滿,特別是在直到安慶緒是殺了安祿山才登臨燕國皇帝寶座的情形下,此舉更是讓長安的叛軍上下一片咒罵之聲。史思明雖然沒有公開表態,但顯然他心裡也是不會開心的。

史思明眉頭緊鎖,他討厭聽到這樣的話:“田承嗣,大戰未起,你倒是不思勝,先慮敗,這豈非是在戰前動搖軍心?我長安城防固若金湯,十餘萬將士龍精虎猛,你難道認為這十六萬唐軍便可攻破我長安麼?你身為軍中重要將領,這番話說的可不恰當。”

田承嗣拱手道:“元帥,卑職不是動搖軍心,只是此戰太多重大,所以才要全面考慮。元帥莫忘了,李瑁的兵馬雖然只有十六萬,這十六萬兵馬雖然未必能攻破我長安城,但大帥可別忘了,長安周邊還有一頭惡狼虎視眈眈呢。王源和高仙芝的十一萬神策軍就在邠州和金州一帶,一旦開戰,他們豈肯袖手旁觀?元帥不是沒和王源交手過,當知他的十一萬神策軍可是比這十六萬李瑁大軍更為棘手的。元帥有把握對付十六萬李瑁的大軍,那麼加上王源的十一萬神策軍呢?元帥還有把握麼?”

史思明臉色鐵青,田承嗣此言無異於揭自己的傷疤了。當初自己十八萬大軍攻蜀。在通州小城被王源用六七萬兵馬便打的大敗,這是他畢生的恥辱。那一戰之後,鮮少有人敢在他面前再提及那次戰事。這段傷疤是他心中永遠的痛,所以沒人敢揭開這道傷疤。而現在,田承嗣居然敢當面說出這種話來,史思明氣的氣孔冒煙,當即便要發飆。

“田承嗣,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當面給我父帥難堪是麼?”沒等史思明開口,史朝義便高聲喝罵道:“也就是我父帥胸襟廣闊,不計較這些言語。否則,你吃不了兜著走。”

史朝義的話看似呵斥,其實卻是維護田承嗣,用胸襟開闊開堵住史思明的嘴,同時為田承嗣找個臺階下。田承嗣立刻明白自己說錯了話,忙躬身朝史思明致歉道:“元帥莫怪,卑職絕非此意,卑職只是點明王源的神策軍也在側,這次攻長安之敵絕非李瑁一軍。言語冒犯之處,還請元帥海涵。”

史思明冷哼一聲,也不好再揪著不放。沉聲問道:“還有誰和田承嗣有同樣的擔心?”

一名黑袍老者上前拱手道:“元帥,老朽覺得田將軍所言有理。那王源的兵馬也在左近,豈肯袖手旁觀?元帥一定要考慮到這一點,不可忽視此事。”

史思明冷哼一聲沒有說話。這位老者名叫周摯,本是一名隱士。史思明深知自己謀略不夠,於是便效仿安祿山在身邊配備了一名軍師。來長安後命人去終南山探訪,請了這個名叫周摯的隱士來當軍師。這周摯倒也有些本事,上通天文下曉地理,史思明很是敬重他。他的話史思明倒是聽三分。

“還有誰有話說?曹集、駱悅,你們鬼鬼祟祟的樣子作甚?有話便說,有屁便放。”史思明喝道。

曹集和駱悅都是史思明帳下的將領,這駱悅一直都負責長安城的城防建設,長安城的城牆箭塔護城河的重新加固都是他帶著兵士驅趕百姓們完成的。曹集則是協助史朝義負責軍中後勤供應的糧草官,都是史思明帳下的重要人物。

駱悅拱手道:“元帥,卑職確同田將軍有一樣的擔憂。咱們不是在和十六萬敵軍作戰,而是在同二十七萬敵軍作戰。王源的兵馬怕是很快便要抵達長安城下,若同時發動攻城,情勢恐大為危急。”

曹集也躬身道:“元帥,卑職還想提出另一個隱憂,便是城中的糧草之事。大帥,城中的糧草經過七八月的消耗,滿城數十萬軍民人吃馬嚼,囤積的大量糧草已經所剩不多了。若戰事激烈,拖延時間太長,而糧道再被切斷的話,就連潼關十日一次的一點點糧草的供給再斷絕的話,那可真的麻煩了。”

“糧草之事?這件事為何沒有早早稟報?現在卻來說?”史思明怒喝道。

曹集偷偷看了史朝義一眼,史朝義負責糧草物資的供應,這事兒只有他出面才能解釋。

史朝義知道躲不過,忙上前拱手道:“父帥,兒子是怕您操心太多,這才讓曹集他們沒有稟報的。本來已經讓朝廷調集糧草支援,但敵軍迫近,有騎兵封鎖糧道,糧草現在滯留於潼關,暫時無法送達。”

史思明氣的臉色發白,喝問道:“現在城中糧草還可支撐多久?”

“這個……尚有大概八萬石,可用八九日。”史朝義低聲道。

“蠢材,蠢材!一事無成,壞我大事者便是你這個蠢材了!本帥早就告訴過你,糧草起碼儲備一月只需,以防糧道被斷。神策軍撤離灞河大營之後,更是絕佳的屯糧時機,你這蠢材都幹了什麼?”史思明厲聲怒罵。

“這個……這個……那段時間……雪下得很大,道路不暢。潼關守軍推三阻四的不肯運糧。兒子……兒子……”

“住口。他們不運,你不會帶兵去接糧?道路不暢你不會帶人去疏通?成天就知道喝酒聽曲玩女人,莫以為我不知道你成天在做些什麼。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材。罷了,若糧草不夠,你爬也要爬去潼關把糧食給我運來,否則我必殺你這蠢材。你這樣的蠢子,我要你何用?”史思明指著史朝義的鼻子罵道。

“父帥!可是道路被敵軍騎兵已經封鎖了啊。我如何去運糧?”史朝義叫道。

史思明踏步上前,抬手便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打的史朝義耳暈目眩,臉上起了五道血痕。“你還敢頂嘴,若非戰前殺人不祥,我立刻便一劍砍了你。這一切都是你的錯,糧道被敵軍封鎖,那你便去殺出一條路來,不然你就死在他們的手裡。反正糧草無法供應上來,你便是死路一條。”

史朝義捂著臉低頭不敢說話,身子瑟瑟發抖。

史思明餘怒未消,轉身對曹集道:“曹集,即日起,全力保證兵馬糧食供應,城中百姓的糧食不再供給。八萬石糧食,夠大軍吃個二十多天的了。能撐住二十天,長安城便保住了。”

曹集驚愕道:“可是元帥,百姓們一旦斷糧,豈非都要餓死。”

“那也管不了了。我們已經養了他們七八個月,已經仁至義盡了。他們便去自己想法子吧。兵馬必須保證有飯吃,不然如何打仗?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剛才你們說的那些話我只當沒有聽到,再讓我聽到一句畏難之言,動搖軍心之言,便軍法嚴懲絕不姑息。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那便是拼死守城。唯有擊退攻城之敵,我們才有活路。誰敢再多一句嘴,我便親手宰了他。”史思明厲聲怒喝道。

所有將領均噤若寒蟬,無人再敢多說一句話。史思明說的倒也是實話,困難擺的再多又有何用?沒有退路,只能硬著頭皮上,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誰還有異議?”史思明喝道。

眾將誰還會再自討沒趣,全場靜默無語。史思明冷聲喝道:“都無異議的話,便各自回營準備迎戰,我估計他們很快就要攻城了。天氣如此寒冷,他們在野地裡紮營定然無法堅持太久,他們想速戰速決,我們便拖住他們。本帥相信,此戰我們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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