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三個月裡,修築水渠和修整水壩的活愈加緊張起來。
專攻於此計程車人們做出假設,將這水渠完全建好,大約需要兩年時間。今年已經到了尾聲,剩下的工程也並不是最難的,完全可以離開南廬淵等人進行。
因此南廬淵和士人們決定在江南過個年,便繼續南下,去閩南地區理水。
到快過年的前一個月,冬汛如期而至。雖說大體成型的水渠並不會被冬汛影響多少,但南廬淵等人還是本著謹慎的心思,日夜輪班去岸邊勘測水情,做到防患於未然。
陸流斕照例隨南廬淵一同。
這日他倆似往日一般提燈沿著河道巡查,忽然南廬淵的心底生出一點隱隱約約的不安。他敏銳地覺得今夜定有什麼事要發生,於是將這份擔憂告與陸流斕。
陸流斕問他:“那還要繼續巡下去嗎?”
南廬淵面色凝重,只是思索片刻,便道:“走下去吧,我疑心可能有人要對水渠下手。”
陸流斕聽了,也覺得有些道理,雖然這個月以來都安然無事。兩人一路走到水流最迅猛的地段,而整座水壩的中心也正在此處。越臨近這裡,他的憂慮越重,即便他知道,鮮少能有靠人力在短期內摧毀一座水壩的方法。
兩人正走到水壩中點處,突然南廬淵感到有什麼東西飄到他的臉上。細細的、粉末狀的,他抹了一把,藉著昏黃的燈火看了一眼,疑道:“麵粉,還是碎石粉?”
陸流斕偏過頭來看他手上細細的白色粉末,道:“不管是什麼,這麼細膩的東西,都不該出現在這兒吧。”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臉色一變,一掌撲滅了手上燈的燭火。
南廬淵還有些疑惑,卻聽見陸流斕低聲道:“細粉遇明火會產生炸裂,若是量多,有個二十幾袋,炸燬這一塊的水壩不成問題。”
南廬淵心中一凜,和陸流斕對視一眼,輕輕道:“到壩上看看。”
兩人便有意隱藏身形,足見一點,在牆面幾個箭步,立上水壩。
壩上果真有人,四五個,黑衣蒙面,隱在夜色中,似乎在用刀子把堆放在壩上的袋狀物滑坡,便有煙塵似的東西從滑破的縫隙中溢位來,隨著冬風飛得到處都是。
接著有人把他們扛起來,往四周撒著。
南廬淵無聲地潛過去,在其中一人似乎要打燃火摺子之前,飛起一腳把他的手踢開!
那人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南廬淵反手鉗制住,臉被壓在地上。
倒粉末的人察覺到不對,趕緊拋下袋子,在煙霧繚繞之中,伸手掏懷中的火石!
周圍的幾人已拔出劍來,逼向南廬淵。
南廬淵一把掰斷身下人的手腕,顧不得聽那人慘叫一聲,便急急躲開迎向自己的幾把劍,身子一晃,已然被逼到邊緣。
中間拿著打火石的人趕緊趁機拿著打火石狠狠擦去——
他的雙臂剎那間脫離身體!
鮮血倏然在眾人視線裡四濺開來,男人還來不及慘叫,便被從天而降的女人一腳踹進咆哮的湖水中!
那兩顆火石也被她後一步踢進水中。
眾人愣怔之際,已經在絕境中的南廬淵身子後仰,從腰間拔出寒蜩劍,向上挑開眾人的劍,而後運氣,藉著腰力彈回,從眾人的縫隙間穿過,反腳把圍過來的人們一個掃堂腿掀翻在地上。
陸流斕走過來,一人賞了一腳,而後雙手抱胸打量著眼前這滿地漫天翻飛的粉末,下意識捏了捏鼻子,側頭看南廬淵:“你覺得是什麼?”
南廬淵面色不是很好,大約也沒料到自己的擔心成真,一想到若是他們這番做法成了,會帶來怎樣慘重的後果,他便覺得有些憤怒。
至於這粉末,他捂鼻看了一眼,道:“麵粉,袋子上有寫。”
陸流斕“哦”了一聲,打量著被南廬淵放倒的這幾個人,摸著下巴道:“不賴嘛,瀕死的蟲子也會反咬一口。”
南廬淵道:“我猜也是陳瑛餘孽。”
“不用猜,劉蓮梓在裡頭呢。”陸流斕道,用腳勾起那個被南廬淵掰斷手腕的人的下巴,仔細端詳了一下,道,“陳瑛老頭的妹夫都在這,必然跟他脫不了干係。”
南廬淵輕輕皺了皺眉,道:“蟄伏了八月有餘,可算是現身了。”
陸流斕拍拍手,提起一個就往壩下扔:“摔不死他們,這樣省事。”
南廬淵雖覺得這樣不太好,但又念這些惡徒罪有應得,於是撩起袖子跟著陸流斕一塊往壩下扔人,聽著肉體砸在地面上的動靜,莫名像是解了一口氣,竟然也沒那麼氣憤了。
這倆人又把麵粉收拾收拾倒水裡,把袋子收攏起來,才下到壩下。地上這些人個個摔得動彈不能,看著也沒什麼反抗的氣力,南廬淵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