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二十九章 抽絲(二)

外面不知是誰家的狗狂吠了起來,接著是一陣嗚咽聲,最後歸於平靜。

南宮鑰進入鬼魂殘識的時候那縷魂魄有些奇怪,意識混亂不堪,前後因果混亂,但能看得到的是無論家裡有多貧窮,那些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畫面都是幸福的,開心地說笑;溫柔地對待彼此;總是將好菜夾到對方碗裡……即便是貧困的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

幸福這種感覺不是金錢能說了算的,當然,金錢也有能說了算的時候,在沒有愛的情況下,金錢確實可以彌補上許多的缺憾。

總之好過她許多,爹不痛娘不愛的,空有富貴。

眼前一黑,南宮鑰隱約聽到女孩父母擔憂的聲音,這女孩子和她差不多大小,喚作阿花。

是女孩母親的聲音,溫溫柔柔的響在耳邊:“花,隔壁陶嬸家有點不對勁,阿孃和你爹過去看一下,有什麼事也好幫一把手。”

阿花揉了揉眼睛,有些不高興地坐起來:“幾更天了啊?能有什麼事啊,莫不是你們聽錯了吧?”

母親拍了拍阿花的頭:“就是這麼晚了那邊還吵鬧不休才奇怪啊,都已經好一會子了,許是這夫妻兩個又吵起來了,你睡吧,我們很快就回來了啊。”

阿花“嗯”了一聲,又躺下去,抱著棉被翻了個身。

那隻放在阿花頭上,也是放在南宮鑰頭上的手拿開了去,那種溫暖的感覺在南宮鑰這裡從來沒有過的,母親溫柔的手原來是這個樣子。

也許,在她很小的時候,也有過那樣一雙手將她抱在柔軟溫暖的懷抱中過,只是她不記得了,可這麼一想,自己都不相信地譏笑了一下,就算是有那種懷抱,估計也是留給南宮鈺的吧。

門響了兩聲,是二人出門去了。阿花暈暈沉沉的幾乎又要睡過去了,隔壁突然發出很大的聲響,驚得她睜開了眼睛,好在如此,南宮鑰眼前也不再是一片黑暗。

緊接著有小聲的抽泣聲,還有誰在說話,聲音時大時小,透著些怪異,像是誰在求饒。

阿花家和隔壁是連著的,捱得最近,中間只隔了一道牆,偏又不隔音,那聲音那樣小,照樣穿過兩間房傳到了阿花的耳中,這一下,她睡意全無了。

從床上拿起一個褂子胡亂套在身上,腳拖起草鞋跑了出去。到了外屋,那聲響更明顯,也難怪與隔壁緊臨著的阿花父母會第一時間聽到。

拉開門,阿花急匆匆地走到隔壁房門前,正要抬手敲門時什麼東西撞到了門上,那薄薄的木門都跟著顫了顫。

她嚇得一個激靈坐在地上,好在是泥巴路,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只是無形中有一種恐慌自心底蔓延上來。

阿花吞了口口水,慢慢退了回去,輕輕掩上門,挪到牆邊緊貼著那面隔開她家與隔壁的土牆,認真地聽著動靜。雖然心跳如鼓,但心裡仍想著,隔壁的叔嬸一定是打起來了,她一個小姑娘家也不好去摻和,暗自祈禱,可千萬別傷著她去拉架的父母。

南宮鑰心中暗了暗,一股不好的感覺由心底裡升了起來,緊接著要發生些什麼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結果。

那樣的一家三口,那些溫情的畫面有多感人,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就讓人有多難以接受。

一陣短暫而急促的叫喊,緊接著那喊聲像是被誰給堵在了嗓子眼裡,只有悶哼聲。

阿花聽到了一陣哭聲,正要細聽,那哭聲突然就沒有了,她皺了皺眉頭,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她父親。

這麼折騰了一會,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隔壁死一般的寂靜,好一會兒,那消失了的哭聲又響了起來,阿花臉色一下變得剎白,那確實是她父親的聲音。

這一次她是真慌了,忘記了女孩子的矜持,頭髮蓬亂著就跑了過去,猛拍著門。這動靜太大,再加上天已經快要亮了,捱得近的幾家人都懨懨地拉開了房門往外邊探頭探腦。

門從裡面被拉開,阿花正要詢問什麼,鼻子裡就竄進來一股怪味,她心裡莫名發慌,也沒精力去注意那怪味是什麼,但是南宮鑰知道那那瀰漫在空氣中的全是血腥味。

還是昏暗的燭光,突明突暗地被門外突然灌進來冷風吹得東倒西歪,被燭光映在牆上的人影像是從地獄裡出來的鬼怪,時長時短,左右偏移。

阿花目光一滯,瞳孔猛的一縮。那地上好大一灘血,血水裡躺著她的母親,出門時穿的那件補疤衣裳上全是血跡,頭髮凌亂地散開浸在快要凝固起來的血水裡,沒有手,沒有腳……

她腦子裡一片空白,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睜開眼睛已經是一天之後,正是她父親行刑的那一日。

家裡靜悄悄的,沒有點燈,她醒過來時懵了好一會,直到腦子裡浮出她母親的死狀,心中一慌,覺得那像是一個荒誕的夢。

她嗓子發乾,嘴唇上起了一層皮,試著開口喊了一聲。可是屋子裡沒有人答應,她雙手一顫抓緊身下的床單,顫著嗓子又喊了一聲,還是沒有人答應,包在眼睛裡的淚水止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吱嘎”一聲,阿花猛地抬頭,眼睛中帶著希翼,急切地望著房門口,很快,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婦人走了進來,眉眼間有些憂色,走到阿花面前籌措了一下,輕聲問道:“花啊,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喝碗稀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