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金盆洗手多年,居然還真派上了用場。這幾個鄉下小孩哪見過如此逼真的恐怖特效?立刻嚇得哇哇大叫著“鬼呀”,抱著腦袋撒腿便跑。
“嘁,小屁孩!老紙這麼多年‘大魔王’的名頭豈是白叫的?”
沈離啐了一口,吐掉嘴裡的胭脂,一邊用帕子擦嘴一邊得意洋洋地欣賞著他們落荒而逃的狼狽相,卻發覺他們跑的方向是東廂的跨院,那院裡,似乎還在冒煙?
她不由一愣:那套小院是給遠客預備的客房,平時大門都是鎖上的,今天卻半掩著,這些熊孩子不會是溜進去玩火了吧?走了水可不是鬧著玩的!
沈離心裡一緊,忙幾步追了過去,剛一推門,便聞到裡面飄出濃濃的燒艾草味道。她拿帕子捂住口鼻,就見沈順正帶著幾個小廝拿著艾草到處燻,方才那幾個熊孩子正坐在院子正中那一大車艾草堆上,見沈離追來來,就紛紛跑到大人身後躲避。
沈離不解道:“順子,這幹嘛呢?”
沈順答道:“夫人說,大少爺遠道回來還帶著個病人,怕不吉利,就讓我拿些艾來燻一燻,去去晦氣。”
“放屁!我娘才不會說這混賬話。”沈離瞪眼道:“到底誰說的?”
沈順老老實實答道:“安叔說,夫人說的。”
‘安叔’就是管家沈平安,那老頭子在莊上好多年了,哪都好,就是有時候神神叨叨的。
“別燒了別燒了!”
沈離忙擺手讓他們全都停下。
見是大小姐發話,他們不敢違抗,將手裡燒著的艾草扔到地上,紛紛用腳踩熄火頭。可明火一滅,煙反道是更濃了,直嗆得院裡眾人一陣咳嗽,連裡屋也傳出一陣咳嗽聲。
“你安叔老糊塗了,你們竟是也沒個明白的!”沈離指指屋裡,衝他們罵道:“明知裡頭有病人,還偏要拿煙來燻他!你們這是蠢、還是壞啊?”
眾人不敢吭聲,熊孩子們藏在大人身後,看著那張血糊里拉的嘴更是嚇得不出聲。
“還愣著幹嘛?還不快去拿些清水來衝一衝!把味散散!……還有這車艾,扔遠點!別再讓我看見它!”
眾人連連稱是,七手八腳地收拾起來,忙作一團。
沈離這才轉身推門進了屋。果然不出所料,一屋子艾味。被安排過來伺候病人的小丫鬟燻得眼淚都出來了,可是老管家發話又不敢不聽;床上半躺著個面色蒼白的少年,也嗆得咳個不住。
“這糟老頭子,真真壞得很。”沈離一邊發牢騷,一邊把緊閉的窗戶都推開:“去尋個能扇風的東西來,快把這一屋味散了!”
小丫鬟應了一聲,挑簾進了隔間。
沈離回過身,歪頭打量床上那人:這少年雖然因虛弱而顯得消瘦了些,眼窩深陷,但從五官上看,相貌中上,健康時必是位英俊儒雅的公子。說來也是可憐,趙肅在路上折騰了幾天、差點丟了小命,沒想到好容易熬到了地方,剛安頓下來就又被燻了一通艾,咳得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沈離是個多聰明的人,從此人年紀氣質以及來莊上的時機不難推斷,這大概便是趙肅本人了。
眼前暫時沒了人伺候,趙肅一時咳喘難平,兩頰漲得通紅,一手艱難地按著胸口,狀況悽慘。沈離見狀,便親自倒了杯水遞過來。
“當心。”
看他這少氣無力的慘樣,沈離怕他灑自己一身,便伸手握住他虛浮的手腕,扶著他喝了幾口。咳嗽總算略略止住,他又緩了半天,才啞著嗓子艱難道:
“……多謝。”
沈離搖搖頭,扶著他重新躺好。靠近時,竟是察覺他耳鬢處一絲漸退的黑氣,心裡一驚,頓時警覺,問道:“你這害的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