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歲時自認為自己是個貪心的人,貪心之人是見不得有半點誘餌在自己面前的,他們會在一瞬間成為那個兇殘的餓狼,儘管不知誘餌的真假,也要撲上去撕咬一番才作罷。
宋書舒覺得在酒店點香總有些不安全,身上之前總是深深淺淺縈繞著的淡淡檀香也好似失去了養分似的蟄伏了起來。
紀歲時把頭埋在她的腕間,藉助如今靈敏的嗅覺才得以嗅到。
不甚明顯的淡淡香氣,總是會讓這個缺少安全感的傢伙分外焦慮,他想要讓她身上沾染上他的氣味,也想要她的氣味可以長久的留在自己身上。
貓的腦門上分佈著豐富的氣味腺,它們經常在所有物上蹭上濃厚的味道,向外來者宣示自己的主權,一旦察覺到標記淡化,便會焦躁的,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重新標記。
察覺到有軟乎乎的東西一直在手邊蹭來蹭去,睡夢中的宋書舒手指微動,剛抬起一點弧度便被紀歲時抓到空子將頭蹭了過去。
熟悉的觸感和溫度,加上熟悉的地方帶來的安全感,宋書舒下意識的翻手摸了摸他的頭後又沉沉睡去。
她總喜歡把臉埋在被子裡一小半,再把自己蜷縮成一小團,此刻她面朝外,在紀歲時的面前,防備而又安然的睡著。
再冷硬的心都要被她這一番操作化成繞指柔,一些曾經想過無數次的、有些荒唐的念頭再次蠢蠢欲動。
他不想去等一個所謂的好時機了,乾脆把他剖白開來在她面前,無論最後的結果是怎樣,他有些厭煩這些令他摸不清頭腦的來回試探了。賭桌上的自己,一無所有,卻期盼這能有一絲絲逆風翻盤的機會。
先前,宋書舒為了通風,特意陽臺的門窗都開啟了來,絲絲涼風徐徐的吹了進來。
吹拂著她鬢邊散落的發,激起一陣酸痠麻麻的癢。
紀歲時瞧見她微微皺起的眉,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把惱人的髮絲歸攏好。
卻在見到自己的毛爪子時頓住了動作。
琥珀色的眼眸深處閃過幾分暗色,即將出籠的野獸被關了回去,掉線的理智重新回到正規。
是啊,這種奇奇怪怪的事情,就算是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當初的自己還用了挺長一段時間來心平氣和的接受,這件事情放在別人身上可就不一定有良好的接受度了。
他很確信,自己對於宋書舒的感情不是因為這場其妙的境遇,或許這隻起到了楔子的作用,他曾經在深夜無數次的叩問內心,一次次的得出那個確切的答案。
這樣好的宋書舒,他不捨得輕慢的對待她,更不想從她臉上看到任何對他抗拒的神色。
不要著急,慢慢來。
紀歲時在心底安慰著自己,渾然不知自己的爪子都已然深陷在了柔軟的地毯裡。
幸虧宋書舒為了換季保暖,已經提前換上了更厚實保暖的地毯,否則第二天,某位紀姓總裁就要被按在牆角面壁思過去了。
那張廖廖幾筆畫就得大作,並不知道自己先後在兩人心裡都掀起過什麼軒然大波。
它依舊無知無覺的躺在地上,等待著它的創作者明天把它從地上撿起來。
今夜的月色格外的美麗,月涼如水,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紀歲時憑藉著五頭身小貓的力量,廢了大力氣才把陽臺的推拉門關上。
宋書舒總是不那麼注重自己的身體,很是有種一時快樂一時爽,生死看淡的倔強,但在某些時刻又會格外的注重養生。
他本應該很討厭反覆無常,不能堅持的人,但對於宋書舒,他卻只覺得這人可愛的緊。
真真是把雙標玩到了極致。
幸虧飽受親哥摧殘的紀大小姐沒有見到這一面,否則絕對是要為自己之前拼大命在親哥的鐵血監督下流過的汗吐血三升。
掃地機器人回到了它自己的小臥室,洗衣機也完成了工作,早先一直在窗外鳴叫個不停的蟬如今也已偃旗息鼓,一輕一重的兩道呼吸聲交錯著,無端生出幾分曖昧。
晚安。
紀歲時窩在宋書舒給他精心準備的窩裡,那雙在夜裡閃著微綠色光芒的眼睛很是不捨得從宋書舒的臉上移開。
一夜好眠。
“安隊!紀澤宇那邊有訊息了!”
凌晨五點鐘,天色尚未明朗,偵查隊辦公室裡鼾聲此起彼伏連成一片,空氣中混雜著昨天晚上的泡麵味和經久不散的嗆人煙味。
小隊員激動的推門進來,卻被這攻擊力超強的氣味給嗆了出去,只留下一句未進門前的那句清晰的話語。
他方才鬧出來的動靜不算小,但饒是如此,裡面睡成一片的人依舊毫無動靜。
安祚從臉上把外套扯下來,眼神一瞬間清明,他伸手搓了把臉,讓腦子也清醒一下,隨後動作放輕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