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過後崔文子迷迷糊糊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裡,生了一場大病。在他生病的期間村子外的水岸線猛漲,或許就是那場大雨的緣故,引發了山洪。
村子很多間房屋都被大水沖垮,他這間是為數不多幸免的。
村子裡動員災後重建,乾脆就在多建築一堵圍牆,把村子圍住,能抵禦一些野獸。
“你見到我的女兒了嗎?”
崔文子面色一僵,緩緩的扭頭朝身後看去,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
“你見到我的女兒了嗎?”女兒面色更加慘白,衣服被肆意扯爛,大腿縫下還有乾涸的血跡。
崔文子努力的回憶著,這個女人正是當日自己在籬笆院見到過的。
短短半月未見,她竟然瘦成這個樣子,面容憔悴到認不出。
“你女兒長什麼樣子,或許我見到過。”崔文子頭很痛,他也有六十多歲的年紀了,身子骨很不好。
“你見到我的女兒了嗎?!”女兒死死地盯著崔文子,聲音越來越大,像是某種野獸的嘶吼。
這時崔文子終於明白,女兒不像是在問他,而是言之鑿鑿的質問。
是見到,不是見過。
女人的指甲很長,死死地抓住崔文子的手臂,也不知道她這瘦弱的身軀裡哪來的大力,崔文子竟然掙脫不了。
“來人把這個瘋子帶走!該死!她又跑出來了!”村長的兒子帶著一群人罵罵咧咧的走過來,幾個大漢合力才把女人從崔文子身邊扯開。
崔文子碰了碰自己的手臂,上面全是血印。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崔文子脾氣很好,他率先想到的不是女人抓傷了自己,反倒是擔心女子的精神狀況。
“先生不用理會那個瘋婆娘,說多了就是晦氣!”村長的兒子嫌棄的用井水洗了洗手,一副不願意多聊的樣子。
“說起來那女子也是個可憐人,本來家境貧寒,丈夫又是村裡有名的酒鬼。沒錢買酒,便打起了自己娘子的主意。從第一個顧客上門的時候,那女子就瞞著自己兩個女兒和丈夫,受下莫大屈辱換些銀錢給大女兒治眼睛,給丈夫買酒喝。可她又怎麼知道,把她介紹給那群禽獸的就是自己的酒鬼丈夫啊!可憐那女子還傻傻的自己承受。
每晚她都會把自己兩個女兒趕出家門,為得就是不讓自己的女兒看到自己幹這樣的勾當。”
“在某晚把大女兒趕出去後,第二天便在沒有回來,之後女子的二女兒也失蹤了。女人就瘋瘋癲癲,但晚上卻異常清醒,因為她要接客,要給女兒攢錢治療眼睛......”
崔文子聞聲看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一個黑袍男子站在了自己身後。
他想叫住黑袍男子,但卻怎麼也追不上他。
***
大澤處。
女子一席紅衣,輕輕的落在湖邊。
湖水水平如鏡,像是鑲嵌在雪地裡的鏡子。
湖邊周圍是大片大片的白色樹林,枝杈上掛滿了落霜,銀裝素裹。
“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聖女殿下也來了,那東西的吸引力還真是不小呢。”
湖面上倒影出一道黑影,紅衣女子伸出手來輕輕的撥動著水面,水波擴散到黑袍男子的倒影上,如同驕陽化雪,水紋轉眼消失不見。
水波連男子的倒影都沒能撼動分毫。
“這裡的守門人弱的可憐,你們居然就這麼拱手相讓了?”紅衣女子戴著紫金面罩,周身散發著若有若無的氣場,如同天底下最強的媚藥。
聲音撩動直達心尖。
黑袍男子往後退了退,面色凝重。
“聖女可別和我來著一套,老夫還想多活幾年。”黑袍男子乾笑一聲。
“巖座也不想,但總要處理一下外界的聲音,免得說我們打壓這些小門小派的力度太大。況且大冥器的威能,豈是這些螻蟻能沾染的?多些人送死,血祭就更完善。”
黑袍男子揹負著雙手,目光穿過群山,映在他眼眸中的是那個眼睛不好的娟娟,是用身體換錢的女子,是在山洪裡喪生的村民,是人目所能及的所有慘劇。
“門的建立需要更多的不幸,若是沒有,那便去製造。”
“真是可憐呢,眾生真是可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