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柳清愁
一、
夜幕之中唯有月下清輝漫進他與她的愛房,她眉眼嫵媚唇畔開出靡麗的笑刺中他的心房。他虔誠而痴迷地碰上她的發,如撫摸稀世珍寶。他俯身輕吻盛綻的玫瑰,自此她便死在他的身下。
玫瑰的紅,妖豔而血腥。
她是他的血液,他的愛,他的浪漫與溫柔,他的偏執與瘋狂。
她是他的一切。
……
冬日傾瀉的陽光是如此帶有冷感,那光似透明凝固的油脂,凝凍住這座城市。顧越禮伸出凍僵著的手指,握住金屬品特有的冰冷,轉動把手。門開的那一瞬間,他便進入了春天。
他知道她在等他。
渾身冷著的血液突然如活過來般開始流通,一點點使他的身子熱了起來。他大步跨過客廳,拿出鑰匙給上了鎖的房間開門。再一次擰開把手,顧越禮的指尖在細微顫抖。卻不是冷。房間二十四小時開著空調,他精心呵護的玫瑰,是萬萬不能凍著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她的嬌弱。
門一刻度一刻度轉了過去,屋內的寒氣瞬間襲了過來,與屋外的暖氣撞了個滿懷。俊美含情的男人一瞬間變了臉,衝進房間。滿身的冰冷讓顧越禮呼吸困難,他視線慌亂地對上女人漂亮的眼,只一秒就衝過去關掉大敞的窗。
他的呼吸終於平緩下來
顧越禮將拔掉的電線插回插座,開啟空調。他微冷的手指觸上女人冰冷的臉頰,停了一瞬,立馬掀開羽絨服將她裹了起來。她的臉靠在他的胸膛,他的體溫逐漸染暖了她的臉頰。
“霜霜,不冷了。”
懷裡的人漸暖,顧越禮的唇開始緩緩湊近顧霜。他一下一下用柔軟的唇碰著她的臉,很是親暱。她被他輕柔地壓在床上,被他溫柔地親吻。她是他的溫柔鄉,她是他的救贖。
可他不是。顧霜茫然地看著天花板,它那樣白,那樣高,她伸手觸碰不了它,可一旦踏上梯子,它就會任人宰割。如她,曾經高高在上,如今還不是被顧越禮囚著。
她看著他的眼沾染上無盡的欲,一點點溺死在她身上。她身體很熱,心底卻呼啦啦漏著大風。她想推開顧越禮,她想逃離這個房間。可無能為力。她在這個鳥籠做顧越禮的金絲雀,他每天給她上好的食物,他細心給她梳理頭髮盛裝打扮,他那雙眼裡滿是柔情蜜意。他對她說,霜霜,我愛你。
霜霜,你愛我嗎。
……
霜……
…愛的。我愛你。
然後他笑開了,眉眼舒展,身上的戾氣全數消散,如春日的第一縷暖融了湖水的陽光。他抱著她不住喃喃,他愛她,他只會愛她。她不再說話,木木地聽著,只是盯著窗外的飛鳥,窗外的陽光。
二、
顧霜夢到她與顧越禮最初的愛情。他和她就像所有世界上熱戀的情侶,每天甜甜蜜蜜膩在一起,在街上緊緊扣著對方的手指,分別前戀戀不捨地接吻。愛褪去,提出分手,他卻撕開偽善的面具,露出怖人的真面目。
所有溫柔都是迷惑人的毒藥,試圖蠱惑她的心智,讓她心甘情願留下。
她不依,她要逃,於是他以愛為名,將她囚在了這件牢籠。她永遠忘不了他說那話時的興奮。
他說,霜霜,這是我們的愛房。
她終於崩潰。她推開他大罵他是瘋子,他卻握住她的雙腕,無所顧忌地纏住她的唇舌。
折花人在玫瑰園中精心挑選,如願所償找到那朵最嬌豔的玫瑰,連根拔起種進自己的花盆。他如此細心地澆灌呵護她,教她越發嫵媚誘人,開得靡麗。
他折斷她的羽翼,他將她禁錮在此,他滿心都是這個女人虛假的甜言蜜語,他甘之如飴,信以為真。日子便過了下來。一年又一年。可有時候他們面對面無言坐著,他像是突然清醒,掙脫出了謊言。他用這世上最纏綿溫柔的聲音,附在她耳邊,痛苦而卑微,用顫抖的氣音祈求她,霜霜,愛我。
霜霜,我求你愛我。
那時候他渾身冰冷,用力握著她的雙手,她呆呆地對上他的眼,嘴唇嚅囁,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她想說,滾。
她盯著他蒼白的臉,良久才問他,放我走嗎。別再來找我。
他的手一僵,突然瘋狂吻她。她便知道這瘋子又開始發瘋了。
不過是扮可憐。她早就知道。
她轉動眼珠,試圖找個聚焦點,可房內那麼大,她不知道看點什麼。她只能緊蹙眉頭,放空思緒。她想象自己有天變成了雲,她在天空中離顧越禮遠遠的。他無論如何觸碰不到自己。
那便為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