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嫣靜默了幾秒,才說:“柿子,我和你打個賭。我賭你娶不到宣陽郡主。”
他眸光深沉地研究著她臉上的表情,她一副認真得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怎麼?你覺得她會看不上我?”
“她要嫁的男人會容許她耍小心眼,會煮各種各樣她喜歡的食物給她吃,會在天氣熱的時候給她搖扇,會在她睡不著的時候聽她牢騷,不會逼她彈琴,不會要她刺繡,她願意做的事情隨她去做,她不願做的事情一笑了之。”
“那她呢?”
“她啊,她會守在那人身邊,一心一意,不走開。”
“就這樣?”
“就這樣。”她目光熒熒地迎上他帶著笑意的視線。
“你怎麼知道我做不到?”他笑道,“不過,那郡主也真是懶了些,跟某人一樣。”
某人?是指她吧。她苦笑了下,別過臉,夜風偏寒,她抱緊了手裡的棉袍,冷不防被他一手抽出,揚開披在她身上。
“你的心不見了,配不上她,自然她要求的那些,你也做不到。”她說。
他仰頭,望著高而遠的蒼穹,平靜地道:“我的心從來就沒丟過,你不是剛剛才在那上面開上一刀?所以,郡主我會娶,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
梅子嫣剛想說什麼,忽然聽到風中隱隱傳來鈴聲,她皺眉,對慕程說:
“有人來了。我在莊內幾處地方繫了金鈴,朱雀說最大的梧桐樹下有密道,你隨我來。”
可是還是遲了半步,還未到樹下,七八支火把已經把他們圍在了中間,可見這些黑衣人輕功極好,顯然是受過訓練的,行動極為迅速。為首一人手持一把西戎特有的天狼彎刀,火光中蒙面黑布下露出的是雙如狼般兇殘的眼睛。
“怕嗎?”慕程笑著問她。
這樣的環境下還笑得出來,莫非是死過一次便不怕死了?梅子嫣輕嘆一聲,道:“自然是怕的。而且想到要共死的人是柿子你,心裡總有幾分意難平。”
“你不甘願?可見你說喜歡我,是騙人的大話。”他把梅子嫣攏到身後,“隨機應變,跟著我就好。”
為首的黑衣人一揮手便有四名殺手齊齊攻上來,霎時間刀光劍影險象橫生,慕程身形如鬼魅側身避過鋒刃反手一掌擊中一人左肋,又順勢空手入白刃奪取其他三人手中彎刀,掌風凌厲勢不可當,那三人馬上退後避開。而那中掌之人當時被擊出一丈之遙悶呼一聲口吐鮮血頹然倒地。
慕程身形挺立,巋然不動,冷森森地說:“就憑你們也想來領教我慕氏修羅掌?未免太過於不自量力!”說罷直接而快速地攻向為首的黑衣人,黑衣人不知虛實出刀相攔,慕程回身一手勒住梅子嫣的腰用力躍起,雙足一點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肩,兔起鶻落極為利索的衝出了包圍圈。
他拉著梅子嫣向馬槽奔去,“上了馬你就自行下山,記住,切勿回頭。”
“不,要走一起走。我救了你不是為了讓你在這時候英雄救美去壯烈送死的!”梅子嫣用力扯住慕程的衣袖,鳳眸堅決地望著慕程,袖中滑落一把鑲著白玉的匕首,“你不走,不如現在我就殺了你,總比你落到別人手裡強。”
慕程黑眸裡波瀾暗湧,一手抱著她上了馬,一掌拍在白馬身上,白馬痛嘶一聲長驅而去。黑衣人如影隨形般撲至,暗器挾著風聲破空而來,慕程把梅子嫣用力地摁在懷裡,又往馬身上擊了一掌,與殺手的距離終於漸漸拉開。
那馬一直往山下奔跑,如果此時他們回頭一望定會見到溪山草閣沐浴在一片火海之中。不知是什麼方向,不知跑了多久,直至感覺不到身後被追蹤的危險,梅子嫣才鬆了一口氣,對一直在身後把自己抱得緊緊的慕程說:
“柿子,我們安全了嗎?”
慕程雙手鬆開她,頭卻重重的落到她的肩上,她終於感覺到背上濡溼溫熱的一片粘稠,頓時明白那一定是血。她暗暗罵了一句該死,而慕程此時身子晃了一晃,砰的一聲墜落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