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聲響,倒是唬了秦頌恩和宋押班一跳,二人齊齊抬頭,見只是一個風吹得燈籠發出的聲響,不由地都是鬆了一口氣。
秦頌恩對著宋押班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可一想到秦頌恩要去做的事,宋押班也不得不替她捏了把汗,他只能默默看著秦頌恩大步向前走去。
然而秦頌恩與宋押班二人計量了良久要如何闖到前頭去,誰知道竟然那麼巧,等秦頌恩過去時,賀潮之已經結束了與裴如初的談話,二人正踱步從房裡出來。
裴如初將賀潮之送到路口,正好與秦頌恩打了個照面。
秦頌恩之前雖然沒有見過賀潮之,但想著能走在裴如初面前而習以為常,面不改色的,這宮中除了小皇帝之外,估計便只有這位一早就入宮來商議的賀丞相了。
他已過不惑之年,可是樣貌瞧著卻並不顯老,雖然外表不如秦父風流倜儻,可保養得宜,又因為如今大權在握,雖然還有一二分的“小事”惹人不快,但大體上卻是人生巔峰的境況。
他若是想在進步一步,那就是改朝換代了,但如今這樣的國情,恐怕不是什麼好時機,還不如做個鄴國的“影子皇帝”來得痛快,因此秦頌恩瞧見他雖然做出一派內斂謙和的樣子,可是那雙銳利的鷹眼騙不得人去,那是一個極有城府又有決斷的男人。
秦頌恩也曉得如今是該“裝相”的時刻,因此盈盈半蹲對著他們行了一個禮,當然重點是那個“他”。
果然賀潮之停下了腳步,立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下來,對著裴如初問道:“她是?”
裴如初看了一眼秦頌恩,淡淡地說:“淑慎鄉君。”見賀潮之還沒有反應過來,又補充了一句,“秦侍郎家的嫡長女。”
賀潮之點了點頭,對著秦頌恩露出一副和藹可親的長輩模樣:“原來是誠謹家的明珠。”他頓了頓,微笑著問道,“你是特意在這裡等完吾的嗎?”
秦頌恩聞言也先是一愣,馬上又反應過來,原來她父親字誠謹,裴如初字完吾,還真是好玩地緊:秦濂既不誠,也不謹;裴如初離完整的“我”更是十萬八千里,他天天看著自己的字不膈應嗎?也不曉得當初他們的字都是誰取的。
但如今不是腹誹的時候,秦頌恩腦子略拐了拐,便急忙將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是,又不是。”她笑道。
賀潮之聽了也有了幾分興趣,原本並不太妙的心情突然染上了幾分笑意:“哦,我也有份嗎?”
秦頌恩正色道:“正是如此,對於瓊華園裡發生的事小女有幾分所得想說給兩位大人聽,方姑娘恐怕是招人陷害,她未必是在故弄玄虛,裝神弄鬼。”
賀潮之與裴如初在房中呆了許久,本就是在頭疼此事,他原本並秦頌恩並沒有如何上心,不過覺得秦頌恩是一個得力下屬的好看女兒,又是自己大權初握時,被他父親第一個推出來做他錦上添花的祭品,因此也樂於給她臉面,好來襯托自己的平易近人,禮賢下士。
但既然這個小小姑娘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說有證據可以解釋瓊華園裡那人人皆聞,傳得沸沸揚揚的夜哭聲,賀潮之也不由得揚了揚眉,想要給她幾分耐心。
正如宋押班擔心的那樣,賀潮之大權在握,如今已經不像最初與主和派爭權時要把池水攪渾好混手摸魚,如今他在明,地在暗,他反倒是更看重一個穩字,不想再生波折。
方繼祖為人穩妥又識相,早已暗中投了他,若不是這件事鬧得這樣大,賀潮之也不會由著裴如初將方氏女牽扯進來,宮中出了毒殺案的訊息偏偏又被宛人知曉了,如今大宛與西昌的戰事眼看就要落幕,大宛鐵騎已經踏破了西昌的王都,西昌皇帝在逃亡的路上卻先因憂慮而死,太子倒是成功逃入魏國,但等待他的命運卻是不能多想,
只不過如今天氣漸冷,恐怕上路不方便,賀潮之已經與大宛的使節已經定下,來年開春就將這幫女子送往大宛,自然是要速速了結此事。
因大宛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務必要抓住真兇,所以賀潮之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包庇方繼祖,如今聽聞秦頌恩的話,賀潮之心中已經在想,不管她說得有沒有道理,只要有一絲機會自己都能給她做成真的。
於是他作出耐心聆聽的樣子,裴如初心中暗歎一聲,也只能隨著賀潮之一起聽秦頌恩說話。
秦頌恩福了福身:“請跟我來。”
她帶著賀潮之、裴如初等一干人浩浩蕩蕩地來到瓊華園的那堵光滑又整齊,且繞了整個園子半圈的圍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