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靈歌的話說到了李風揚痛處,戳到他最不願想起的那件事,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心中早就滋生出的恨意破土發芽,長勢不可阻擋。
一開始他還會麻痺自己,真人們都是沒辦法,這就是他的命數,宗門給他洗經伐髓丹和天外玄石已是重情重義,他應該滿足。
可是沒多久他就發現他不是不恨,只是不敢表露出來,只能在真人們的眼中做一個乖順老實的弟子,裝作被當棋子也甘心為宗門效勞。
就這樣在自我麻痺中消解恨意,內心矛盾重重,心境早就崩塌到無法挽救。
如今連一個外人都看出來宗門對他的輕蔑利用,他還能怎樣麻痺自己?
“不錯,我金丹碎裂確實不是意外,是跟我同行的師兄貪功冒進,想去元嬰真人的鬥法邊緣撿漏,結果遇到一名即將斷氣的元嬰散修,他想殺了此人立功!我們兩個金丹期,去殺元嬰,你說可笑不可笑!”
李風揚提起來都是一肚子邪火,說著說著忽然癲狂大笑起來,笑聲淒厲又陰險,眼裡迸射出驚人恨意。
“他是太上長老的血親後裔,身佩重寶,我呢?我什麼都沒有!就算元嬰期丹田盡毀、元嬰滅亡,殘魂也足以讓金丹期受重傷。他根本不顧我死活,逼迫我跟他合力擊殺元嬰殘魂!”
兩人勉勉強強是成功了,只是李風揚付出了金丹碎裂的代價,從此再無進階之日。
“我醒來後發現,這件事成了是我主動為宗門爭光,不顧危險擊殺元嬰殘魂,不幸受傷毀了金丹。宗門為了獎勵我的勇氣,給了一粒讓人眼紅的洗經伐髓丹和一塊天外玄石,大家都說我這是禍福相依,呵呵呵呵,你說說,這叫什麼禍福相依?”
“原來是太上長老的後裔,難怪你要背黑鍋。那你這師兄一點傷都沒受?”鍾靈歌聽得嘖嘖稱奇,“你們宗門的人夠絕的啊,他有寶物護身,怎麼不自己去立功,非要拖著你幹什麼?”
李風揚笑容諷刺:“他劍法不精,一人無法成事。劍修只修一柄劍,不用外物輔助,他倒是有一些保命之物,但又因為假清高不肯用,美其名曰與我聯手即可解決。他一時興起害了我一生,結果他摘得乾乾淨淨,我什麼都毀了。”
李風揚在宗門沒有背景,對方是化神真君的後裔,誰的分量重一目瞭然。太上長老不會容許自己的後裔聲名狼藉,落得一個魯莽坑害同門師弟的名聲,是以李風揚就不得不當這出頭鳥,成了一個“英勇無畏、為宗爭光”的莽撞倒黴鬼。
九霄劍宗的弟子在背後嘲諷他,也多是因為相信他貪婪又愚蠢,自作自受。再有宗門的重賞看得大家眼紅,李風揚就漸漸成了眾矢之的,曾經交好的同門都與他疏遠了。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際,太上長老親自召見他,委派給他一個任務,說是關乎下域存亡,十分重要。
他的心死灰復燃了片刻,很快就發現這所謂的任務,不過是為宗門燃盡血肉,做那些別的弟子不能做的惡事罷了。
“太上長老親自接見我,道是此事不放心交給任何人,只能是我。你也看見了,確實是能是我,別的弟子還有遠大前程,怎能揹負如此嚴重的因果!我道途已毀,因不因果的都不重要了。”
“那你就沒想過跑?你又沒有禁制在身上,非要給他們當奴役?”
鍾靈歌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換做是她早就跑到十萬八千里外,反正都是死路一條,不掙扎一下就死多沒勁!
李風揚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
“跑什麼?我活不成,下域也休想有安寧日!我雖不知太上長老有何目的,但猜也能猜到與挑起道魔大戰有關,就算不是大戰,那也是煽動道修討伐玄冥宗。亂象起,人命就輕賤,我那實力不濟的好師兄,還有內門那些天子驕子們,可不見能在混亂裡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