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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東都劍花 西京煙雨

書接上文,上回書說到賢王府內夫婦二人冰釋前嫌,終南山上兄弟二人怒目相向。這才引出誅心而問,寒心詭辯,帝王崩殂,將星隕落,前塵往事,過眼煙雲。

緩緩地走向楚墨風,龍案前區區數級臺階,在李世民看來好似懸崖峭壁一般,而這一望無際的峭壁之下,卻盤踞著一隻巨獸,正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嗜血的獠牙等待著自己的到來。

每一步李世民都邁出的無比艱難,一級、兩級...直至李世民雙腳踩在平整光滑的地面時,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抬頭望向對面十步之外的楚墨風,原本趨於平緩的神經再度緊繃起來。

今日的楚墨風,並未身著覲見的朝服,反而是一身勁裝打扮,腰間掛著一個造型猙獰的面具,背後兩柄鐵鐧就這樣肆無忌憚地交錯著,儘管距離楚墨風僅有十步的距離,然而此刻李世民已然能夠感覺到對方周身散發出的殺意,似乎是下意識地扣住了腰間的長劍,李世民這才找到了一絲安全的感覺,緩緩地向著楚墨風走去,每前進一步,那股無形的殺意就會濃烈一分。

含風殿內,在這一瞬間翻湧起一股肅殺的氣息,就連一旁的王德,都能夠感覺到,此刻楚墨風的殺意,隨著李世民一步步地逼近愈發濃烈,含風殿內的空氣漸漸地凝滯,但是王德明白,這種凝滯只是暫時的,或許下一個,這座莊嚴肅穆的含風殿,以及含風殿內的三個人,就會被這種莫名的殺意裹挾,甚至是撕碎。見狀王德右手用力地握住自己手中的拂塵,目光緊緊地鎖定在楚墨風與李世民中間,甚至於自己都沒有發覺,右手因為用力過猛,指節已然有些泛白。

走了三步,李世民身形突然一滯,面帶微笑地說到:“賢王今日好雅興,竟然有時間來這翠微宮看朕,莫不是最近在京城有些煩悶?想著出來走走了?”

冷哼一聲,楚墨風僅僅是瞥了李世民一眼,二人目光相交,空氣中好似閃過一道火花,“陛下最近也是好興致,身處翠微宮靜養,政事交由太子打理,卻還是關注著長安城的動向。”

聞言,李世民再度向前走了一步,聽聞對方提及長安城,加之此前竇婧妍傳來的假訊息,更加證實了李世民心中的猜測,“賢王此言有失偏頗,朕乃是當今天子,這個大唐是朕的大唐,天下也是朕的天下,朕當然要時刻關注天下的動向。”

“好一句天下都是您的天下,那敢問陛下可知前些日子,長安城發生了兩件大事?”心中冷笑一聲,楚墨風眼中古井不波地望著李世民,原本在自己記憶中,那個熟悉的身影,此刻雖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但是仔細一看卻發現對方又是那麼陌生。

李世民聞言眉頭一皺,緩緩地邁出一步,“哦,莫不是朕離開京城這段時間,京城內有發生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了,或許是朕最近有些疲累,賢王如若不嫌棄,不妨說來聽聽。”

“前些日子,咱們大唐的功臣,賢王楚墨風,在府邸遭遇刺客襲擊,索性賢王武藝高強,刺客被賢王當場格殺,這是第一件大事。”說到功臣時,楚墨風故意加重了語氣,眼中也閃過了一道狠戾之色。

聽楚墨風這麼一說,李世民就知道竇婧妍的刺殺行動失敗了,只是沒有想到楚墨風竟然會如此決絕,自己朝夕相處的妻子都不放過,想到這李世民趕忙換上一副憤慨的表情,心中不住地咒罵,但是嘴上依舊是忿忿地說到:“究竟是何人如此膽大包天,竟然連當朝親王都敢刺殺,不知賢王是否知道刺客的身份?告訴朕,朕派人去查,定然會還賢王一個公道。”

話音一落李世民再度向前一步,腰間的長劍已然不動聲色地抽出了三分之一,攝人心絃的寒光一閃即逝。

六步,對方距離自己還有四步,腦海中急速翻湧,楚墨風右手已然向著後背摸去,“不必了,此事本王已然查清了,本王會親自找那個幕後主使質問的,這件事就不勞陛下操心了。”待右手握住了焚天的握柄,楚墨風隨即對著李世民微微一笑,“還是說說第二件大事吧,本王前些日子查出,竟然有人在本王的府邸安插了探子,而且這個探子已然潛藏在府邸二十四載,值得慶幸的是,這個探子就是之前提及的刺客,本王已問明事情的始末,將其斬殺了,不過...”說到這楚墨風語氣一頓,而後面色冰冷地望著李世民,緩緩地抽出了背後的焚天,“本王要去問一問那位幕後主使,究竟為何要在本王身邊安插探子?莫不是刺探不成就要將本王除去嗎?”

眼見楚墨風抽出了兵刃,李世民右手使勁向外一抽,腰間長劍赫然出鞘,隨後李世民腳下發力快速向前移動了兩步,此刻二人之間僅有一步之遙,突然李世民挽了個劍花,手中長劍向著楚墨風的咽喉處刺去,本以為對方會持鐧格擋,誰知長劍刺出,楚墨風卻是原地向後一仰,手持焚天向後一杵,一招鐵板橋避開了李世民這一擊,隨後左手向後一抹,滅世帶著一陣罡風自下而上向著李世民的長劍抽去。

‘砰’的一陣巨響在含風殿內響起,李世民手中的長劍被楚墨風手中的滅世擊中,鐵鐧與長劍短暫相交,隨後長劍高高向上揚起,而楚墨風趁勢腰身一挺,整個人再度起身立在原地,就在楚墨風起身的一瞬間,原本瀰漫四散的殺意,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感覺到濃郁的殺意消失,一旁的王德不由地長舒了一口氣,誰知楚墨風右手的焚天突然地面一劃,鋪著金磚的地面瞬間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痕跡,像是一條分界線,橫亙在楚墨風與李世民之間,“陛下,這一步就到此結束吧,再往前就越界了。”

忍著手腕傳來的痛感,李世民握緊手中的長劍,就這樣隔著那條界線,藉著下落的勢頭,向著楚墨風的頭頂砍去,對面的楚墨風見狀,手中雙鐧交叉,輕飄飄地向上一舉,堪堪架住了李世民的長劍,“本王自認一生無愧大唐,無愧你李氏一族,為何?”

一擊不中,李世民撤回長劍接連出招,另一邊楚墨風手中雙鐧揮舞的像是風車一般,場外的王德看得眼花繚亂,本以為二人方才能夠作罷,沒曾想殺氣內斂竟然是為了現在這番打鬥做鋪墊,耳畔傳來一陣陣‘叮叮噹噹’的聲音,夾雜著李世民歇斯底里的聲音,“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個道理你不是不明白,朕已然時日無多,為了給自己的兒子留下一個穩定的環境,朕不得已必須這麼做,你若隨朕去,也可以保你闔府日後平安無虞,朕給過你一次機會了,是你自己沒有把握住,怨不得朕。”

話音落,二人兵刃分開,李世民手中的長劍雖然稱之為寶劍,然而比起楚墨風手中的焚天滅世,依舊是還是雲泥之別,長劍上已然滿是豁口,似乎在經歷一次碰撞便會寸寸碎裂,而李世民雖然年長楚墨風幾歲,然而比起常年征戰的楚墨風來說,體力遠遠不如楚墨風充沛,站在原地不住地喘著粗氣,李世民雙目赤紅地望著楚墨風說到:“這麼多年,朕能參透天下人、天下事,卻始終參不透你,沒想到你竟然發現了藏在你府邸的暗探,好本事,朕佩服。”

對李世民這番恭維,楚墨風表現出了一絲不屑,輕輕地啐了一口之後,楚墨風語氣冰冷地說到:“伴君如伴虎,本王領教了,但是...”說到這楚墨風面目猙獰地指著英魂冢的方向,義憤填膺地喊到:“張亮呢?李勣呢?你為了一通毫無頭緒的誣告,殺了張亮,別忘了他當年可是為了你秦王的大業,險些被冤殺;而李勣這一輩子兢兢業業地為大唐,或者說為了你李世民做事,僅僅為了考驗他,無端將其貶黜到疊州。前些日子李靖死了,當年秦王府一脈,除了程咬金健在,其餘的盡數死了,這些人的死,成就了你李世民的帝王偉業,還有那些戰死的將士們,你口口聲聲說給你的兒子留下一個安穩的環境,而今朝堂上還有多少人能夠像房玄齡。杜如晦那般智計百出?又有多少能夠像魏徵那樣直言不諱?好在還有一個薛仁貴,算是大唐新晉的猛將,除此之外,還有誰?”說到最後,楚墨風已然近乎咆哮,若是換做平素,帶兵刃面聖,咆哮大殿,單單這兩條就已然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了,而此時在場的三人卻絲毫不去理會這些瑣事。

聽到楚墨風的這一番話,李世民先是一怔,而後突然苦笑著咳嗽起來,緊接著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緩緩地丟掉了手中鬆散的長劍,李世民始終沒有再邁出那一步,而是徑直轉身,身形一洩有些落寞地向著龍椅的方向慢慢走去,一旁的王德看到李世民吐血,趕忙上前準備攙扶對方,誰知李世民抬起手擺了擺,掙脫了王德的束縛,就這樣一步步前行。

堪堪走出三步,只聽身後傳來楚墨風的聲音,“本王自認無愧於大唐,自今日起,這個親王不做也罷,當初你給我的東西,還給你。”言罷只聽‘哐啷’一聲,像是楚墨風丟擲了一個什麼東西,順著光滑的金磚溜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而李世民像是被這聲‘哐啷’聲驚醒,低頭一看,只見一枚雕刻著四爪金蟒的牌子,赫然映入眼簾,牌子上‘如朕親臨’四個大字此時顯得格外刺眼,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之後,李世民沒有理會地上的牌子,而是再度向前走去。

身後的楚墨風對著王德使了個眼色,轉身向著含風殿的門口走去,信手推開殿門,陽光沿著縫隙潑灑在楚墨風的身上,大門外站著一個稚嫩的身影,見到楚墨風出來,先是恭敬地施了一禮,而後輕聲說到:“見過賢王叔,方才的話侄兒聽得一清二楚,還請賢王叔移步偏殿,侄兒有事請教。”

“太子殿下,在下已經不是您的賢王叔了,不過念在你我有緣一場,還請殿下帶路吧。”發覺門外站著的是太子李治,楚墨風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自己與李世民生出嫌隙,但是李治卻是無辜的,想到這楚墨風對著李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二人沿著含風殿外的長廊一路前行,來到了一側的偏殿內,一進門李治便吩咐侍從奉上茶水,待侍從退下之後,李治突然對著楚墨風跪了下來,“侄兒為父皇的所作所為,向您認錯,這件事自始至終是父皇做得不對,還望賢王叔不要介懷。”

眼見李治突然跪下來向自己認錯,楚墨風先是一愣,而後趕忙上前將對方扶起來,悉心地為其撣了撣膝蓋處的塵土,抬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說到:“你小子,身為即將榮登大寶的儲君,怎麼能給我下跪呢?這可不合禮法的。”

誰知道李治卻是笑了笑,幽幽地嘆了口氣說到:“其實方才賢王叔說的一絲不差,當初追隨父皇的那些老臣們,而今盡數亡故,朝中可堪大用的卻是寥寥無幾,侄兒也是一籌莫展,還望賢王叔指點一二。”

聽到這番話,楚墨風略微沉吟了一番,而後緩緩地說到:“日後你一旦登基,朝中大事多與長孫無忌、褚遂良、上官儀等人商量,至於武備方面,本王給你留了一個薛仁貴,可接本王衣缽;另外還有幾個人,需要你自己去拉攏和提拔,左屯衛倉曹參軍裴行儉、左衛中郎將蘇定方,這是本王這些年發現的可以為你所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