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乙弛真的傻眼了。難道我的體內,還有鐵萼食人花的毒素?可他是怎麼知道的?
“唔,這事不要告訴你娘。也算是來自故人的一份心意。對鐵衛的心意。”
乙弛根本猜不透,長老意味深長的眼神代表什麼。
他低頭搓了搓手中玉石般的黑色木枝,一股溫暖的熱流自掌尖和掌心緩緩流進身體裡,把全身上下熨帖得舒舒服服。
再抬頭時,老者已經不見了蹤影。
營門另一側傳來的篤篤聲驚醒了乙弛,他扭頭看了看,是親兵營的白校尉,拄著柺杖快步走了過來。
“跟我上城牆吧。難得有機會觀戰。”簡明扼要地說明來意,校尉一擺手,扭身就走。“骨弓不用帶。”
跟白凌羽只能算是點頭之交,沒說過幾句話。不過看得出大帥家教甚嚴,這位小爺對漿洗隊的嬸嬸們都很尊敬,對自己這個芳邑子弟也沒什麼架子。
乙弛沒想到會特意來邀請自己,等受寵若驚地放好長弓追出來,白校尉又加快了腳步。便不出聲地在後面跟著。
看得出,這個沒大他幾歲但已經是高階軍官的年輕人,是在跟自己的腿傷賭氣。恐怕就是因為箭傷未愈,他才沒能出陣。
“昨日和我爹一起,見了你和雲州兵比弓,不錯。”
白校尉沒頭沒腦地咕噥了一句。乙弛不知該怎麼回,便沒接話。
“跟閻王叔學了多久?”
“十一年。”
校尉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問道:“你和柏夜誰大?”
“我快十八了。比他小三個月。”
“那我比他大一歲……你和小夜都有不少師父吧。”
“他師傅多,我少。”
“嗯,挺好了。挺羨慕你們的。”
有一搭無一搭地聊了幾句,兩人就沒什麼話了。一直走到城牆腳下,白校尉才回頭說:“跟著我,能找個好地方。”
城牆之上守備計程車兵特別多。在白凌羽的帶領下,乙弛還是順利地找到了最靠前的居中位置。
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登上城牆。
扶著雉堞向外望去。高處的風並不大,長牆以外廣闊的平原全被薄霧籠罩著。
一里之外,橫列著五座大陣。各陣一線遍插著純黑色的蔚國軍旗和雷氏族旗,其餘各姓王族的族旗隱在其後。各色兵甲層層疊疊,肅殺之氣森然凜冽。
這些敵人遠不是侵入瀾國境內的全部,但足足五萬將士的大陣仗,還是輕鬆地壓制住了瀾國的氣勢。
最中間的軍陣顯然規格更高。拒馬已被半數搬開,大隊玄色騎兵正水銀瀉地般奔湧而出。關南平原特有的溼霧蓋在這支靜默不語的隊伍身上,看上去有些模糊。
白凌羽喃喃道;“還是晚了一步,雷皇可能已經回陣了。”
站在他們身旁的,是擠過來陪著的第三屯守備將軍。他低聲說:“小爺,大帥剛和蠻酋商定完了。今日兩陣。第一陣鬥將,第二陣,咱們是親兵營出戰。”
小白咧了咧嘴:“不鬥獸就行。別的,隨便他們。”
四周爆出了一陣大笑。
乙弛偷偷回頭看了看四周,笑的都是第三屯守軍。附近埋頭整備床弩的海州兵,沒有人能笑的出來。
小乙覺得渾身都不太舒服。他已經看到了敵陣西側後排角落裡,那些血腥的戰旗。
他打聽過,那夜衝破第一屯的,就是葉家的裂焰天軍。跟他們打過交道的人,沒有誰會笑得出來。
而白校尉也是跟靈獸大軍正面博鬥過的人,第三屯這些人卻還沒見識過那種場面,根本體會不到他話裡的意味。
話說回來,這次雷皇御駕親征,都懟到第三屯了,怎麼一頭靈獸也沒看見?
都藏到哪裡去了?
白凌羽忽然向城下一指;“來了。”
在小白伸手同時,一里之外的葉氏軍陣裡,千夫長丘度羅也低喝了一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