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什麼?比群鷹啄食的場面更慘烈嗎?冷靜一點慢慢說。”我漸漸被她的敘述所吸引因為這一幕是生在金字塔頂上的百分之百與近期的一系列怪事有關。
洛琳劇烈地顫抖著雙手捂住臉飲泣了幾分鐘才努力地做著深呼吸讓自己逐漸變得平靜。
“要不要喝一杯?”我善意地提醒她。
“不必了烈酒只能麻醉我的神經卻無法延緩死亡。陳先生我曾對教授做過同樣的敘述經歷過那麼多男人和許多段情感後只有他能給我最貼心的安全感。別懷疑我和他之間的真情絕不是你猜測的那種無恥利用或者骯髒的交易。他愛我我也愛他只想攜手闖過這一劫然後一起回港島去。你大概知道他剛剛在港島買下了一幢可以遠眺維多利亞港的別墅那將是我們最後的愛巢——”
洛琳大口喘息著臉上有明顯的憂懼和甜蜜交替浮現。
的確冷漢南在三個月前購置了那所房子而且大張旗鼓地把它裝修成了神秘的吉普賽風格。冷馨猜到房子是為洛琳準備的但卻想不到這段豔遇背後卻有如此複雜的隱情。
洛琳看穿了我剛才的想法這讓我感到一絲愧疚立刻肅然道歉:“對不起我不該那麼想。”
她戚然搖頭:“沒什麼連冷馨都曾那樣想過又有什麼該不該的?況且教授都已經死了。我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以占卜術生存於世的最終將比所有被占卜過的死亡者死得更慘。陳先生人的生死只是懸於一線由生到死的過程比白駒過隙、電光石火更短暫。原本我沒有那麼恐懼的死就死了不滅的靈魂可以轉世升湮滅的靈魂則化為地球上散佚飄浮的能量最終碎裂為千萬片。不過我的死卻不是純粹意義上的死亡而是體內被另一種東西充盈著行屍走肉一樣地變成了另外一種‘人形怪物’。在我即將撥出最後一口氣而大批飢餓難耐的兀鷹俯衝之下時它便突然出現了——”
趁她喘息之時我迅插言:“你指的是什麼?具有實體表象的怪物?抑或只是精神層面的東西?”
“那一點並沒有什麼分別對於我而言它是真實存在的從金字塔內部遊走出來進入我的軀體。然後它就成了另一個嶄新的我而‘洛琳’這個地球人的個體就不復存在了。陳先生你懂我的意思嗎?”
她努力地讓自己的敘述變得淺顯易懂生怕我無法聽懂但我從一開始就明白她要表達什麼那個“它”指的就是一直困擾我的某種蛇一樣的軀體。
“我懂。”我只能報以苦笑。
“我死了但隨即重生成為一個頂著‘洛琳’外殼的新物種。它和它的同類佔據了整座金字塔或許以後還會佔據整個沙漠、整個世界也未可知。所以我不願意死不願意把自己的身體白白地讓給它。”洛琳的淚痕幹了面對如此詭異的怪事時再多的淚也沒用只能想辦法解決。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預言結果?難道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左右事件的展方向嗎?”既然死亡地點是埃及金字塔她完全可以遠遁國外離開這片不祥之地。
洛琳苦笑:“陳先生我第一次看到那一幕時還在南非請教過數位得道高深的飛鳥級占卜師之後才下了決心由南向北過來定居於開羅城裡。在占卜術的指引下我認識了教授也確信來自古代埃及的‘詛咒之石’能挽回一切。可惜當我的死亡日漸漸逼近時自己的占卜術也隨之開始大步退化。你問我為什麼不以占卜術來查詢《太陽之輪》的下落我又何嘗不想?只是能力不夠而已。我們腳下的這個國度帶有一種莫名的神力把水晶球的力量抵銷得無影無蹤。”
我與夏洛蒂已經有一面之緣也曾收到她的口頭邀約所以去見她不是難事。假如洛琳這些話都是真的我願意完成教授的遺願無私地去幫助她。
洛琳遙指西南的夜空:“逃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甚至採取了一種最極端的方式訂做了一隻巨型的保險櫃透過六層生物密碼鎖將自己關在裡面免得被未知的神秘力量誘惑。陳先生假如有第二次生命的話我情願自己是一個最普通平凡的女子而不是現在這樣驚懼萬狀地逃避死亡。還有不足二十四小時時間你願意幫我嗎?”
我稍微沉思了幾秒鐘突然開口:“洛琳館長在你之前有沒有哪位大占卜師對自己的死亡做過相同的測算?傳說中‘詛咒之石’的作用只是幫助掌控者施放或者解除詛咒的工具你又有什麼把握確信它能幫助自己?”
洛琳緩緩地搖頭:“我沒把握也不知道其他占卜師預見到的死亡是什麼樣子的但占卜術為我指明瞭這個唯一的解決方法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
她的眼底掠過一絲驚慌我隨即直盯著她的臉淡淡地冷笑著:“你在撒謊?”
古代埃及流傳下來的所謂“寶物”非常多每一件都帶有特殊的功用只是掘這些寶物的人沒有意識到寶物是要配合某些文字語言來使用的。寶物是死的找不到相關文字它們只能是擺放在博物館裡的一堆堆古董。
在我從前受過的嚴酷訓練中“測謊”與“反測謊”是最重要的兩門基本課程與目標交談時每時每刻都在搜尋對方言論中的漏洞。
“我沒有……我沒有撒謊!”洛琳尖叫起來大力揮動著手分辯。
我抓住她的手腕強迫她冷靜下來一字一句地說:“我看過你進入國家博物館時長達三百頁的述職報告你在埃及古物、象形文字方面的高深造詣連專職的考古學家都望塵莫及包括冷馨和教授在內。以你的行事風格就算一開始不懂得‘詛咒之石’的用法最近幾年也會不斷地想辦法去解決這一難題直到完全弄懂為止。要我幫你就得完全說真話否則我們根本不可能合作。”
她的腕脈冷硬而堅挺完全沒有四十歲女人應該俱備的柔弱滯澀。
“我需要‘詛咒之石’陳先生只求你看在教授面子上——”她奮力掙脫隨即向後倒退斜倚在陽臺圍欄上。
“教授已經死了就是為了‘詛咒之石’。”我心裡沒有憤怒只有越來越多的悲涼。冷漢南畢竟只是考古學教授對於江湖和人性的複雜程度並沒有足夠深的認識所以很容易被洛琳的故事打動。
“你決定不幫我?”洛琳臉色一變雙手握住欄杆重新站直了身子。
我逼視著她緩緩點頭:“對除非你把真實理由說出來。”她能夠由異術界大師轉行坐穩國家博物館長的位置至少不會如表面看來這麼思維簡單更不會初次見面就向別人吐露心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