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外電閃雷鳴,雨下的更大了,嘩嘩雨聲甚至蓋過了御書房內皇帝的咆哮聲。
宮裡伺候的人皆是離得遠遠的,縱使再想知道皇帝與蕭文君密談了什麼,也不敢湊上前去,以免被那不知死活的蘭陵郡主遷怒,陛下雖然許久未發怒了,但他們可不相信天子是好說話的。
但殿內又是另一番景象。
皇帝的戲份演完了,好整以暇地坐在龍椅上,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微掀眼皮,“好了,有什麼話可以直說了。”
才吃完飯,茶都未喝上一口,就開始了賣力的表演,真真是累人。
做戲做全套,蕭文君此刻地跪在空曠的殿內,背脊挺直,聲音平靜。
“陛下,江南水患比當地官府呈報上來的更為嚴重,而押運的一萬五千石糧草又不知所蹤,護送官兵死傷過半,此事已經鬧得人心惶惶,您能在短時間內籌措糧草,且找到願意押運之人嗎?”
“附近幾個縣的糧倉都空了,勢必要從更遠的州縣調糧,其中花費的時間、須經歷的周折,最快也需要十天,但這十天,足夠發生許多事情,若是生出暴亂,流民四散,將更難管束。”
聞言,皇帝果然目光都變了,看著她眼神更多了些探究。
蕭文君趁機繼續道:“臣女可以立下軍令狀,不將江南水患治理好,提頭來見陛下!”
“你到底有何辦法?”皇帝龍顏鬆動,終於開始正視蕭文君說的話。
“這一月以來,遠在蘭陵的大哥與臣女家書頻繁,來信中提到大哥在蘭陵有多處糧倉,都是他回蘭陵後,去歲囤積的陳糧,應該是可以暫解江南的燃眉之急。”
“蘭陵和江南,相隔千里,如何能救急?”皇帝有些灰心,果然還是不能對面前的少女抱有太大的期望,雖然她一直表現不俗,但天災面前,人如螻蟻。
“送糧的隊伍半月前就已經從蘭陵出發了,算算日子這幾日就會到江南。”蕭文君想將這份功勞安在大哥頭上。
短短一句話,聽在皇帝耳裡,猶如天籟。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朕今日才收到糧隊被劫的訊息,你們又是如何能提前部署?屯如此多的糧食,是想作甚?那又為何你們的糧隊能平安無事,甚至朕在此之前都未收到半點風聲?”
帝王多疑,蕭文君非常能理解。
皇帝目光沉沉,審視著蕭文君,一口氣連丟擲好幾個問題。
蕭文君面上依舊波瀾不驚,不徐不疾地一一回道:“蕭家祖訓,身為大齊子民,要肩負起為國為民的責任,大哥更是引以為己任。是以,在知道江南暴雨,有受災隱患之後,大哥便組織糧隊。”
“大哥和臣女沒有未僕先知的能力,有的只是拳拳愛國之心,盡蕭家的綿薄之力。”
“為何大哥在蘭陵屯糧,這更好解釋了。兵部交到邊防軍隊的糧食,最開始摻雜的石子渣子不過十之一二,現在更加明目張膽,半數以上的軍糧都摻雜著石子,長此以往,邊防軍吃不飽,哪裡還有力氣阻擋西涼的鐵騎?”
“蕭家多年來自掏腰包,屯的這些糧食,是為邊防軍準備的!”
蕭文君的這番話,是給兵部尚書挖了坑。蕭道誠供出來的名單中雖然沒有兵部尚書的名字,但憑著她前世的記憶和回京後暗影閣的調查,他殘害父母之事,已是板上釘釘!
何況兵部尚書還是宇文曜隱藏在暗處的力量,是前世助他登基最大的從龍功臣。
當然她也不指望皇帝會只聽她的一面之詞,但由此在皇帝心中種下一顆種子,他有心去查的話,定會水落石出。
聽完她的這番話,皇帝果真若有所思,“你接著說。”
“大哥的糧隊是秘密進行的,護送之人都是從邊關戰場退下了的老兵,他們無家可歸,蕭家便一直收容安置這些老弱殘兵,多年來已是習慣。”
“因為他們上過真正的戰場,與那些沒見過血計程車兵,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