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烈日灼灼,在庭院裡灑滿燦爛的陽光,給花木與湖泊抹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亭子外的假山恰好擋住了日頭,一旁還有葳蕤的翠竹掩映,顯得亭子裡清幽異常。
楚千凰一語不發地看了楚千塵一會兒,然後笑了,笑靨明麗。
“二妹妹,皇后娘娘近日心情不佳,聽說是太子被皇上責罰的緣故,前兩天皇后娘娘好像還感了風寒,到現在還臥榻不起,讓太醫常駐鳳鸞宮。”
“皇后娘娘暫時應該不會再宣二妹妹進宮了。”
楚千凰柔聲寬慰著楚千塵,一副好姐姐的樣子。
亭子外的琥珀聞言不由朝楚千凰看了一眼,神色微妙。
前兩天才病的?莫不是被自家王妃給氣病的吧?琥珀覺得很有可能,以皇后的愛面子,就算是被氣病的,十有八九也不會到處宣揚,她怕是丟不起這個臉吧。
楚千塵釋然地一笑,又喝了口菊普,問道:“皇后娘娘沒大礙吧?若是風寒的話,可以用些九味羌活湯。”
楚千凰:“……”
楚千塵長睫忽閃,一雙大大的鳳眼眼角微翹,水光瀲灩,笑道:“我去歲被送到莊子上,有戶莊戶,曾做過遊方大夫,我閒來無事,問他借過幾本醫書看看,像是《千金方》、《傷寒論》之類的醫書。”
楚千凰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與她不過隔著一個石桌的楚千塵,眼神中藏著一抹鋒利。
她早就在暗暗猜測,楚千塵是不是會醫術。但後來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在自己的那個夢中,楚千塵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閨閣女子,不過一個受命運擺佈的凡人而已。
現在,她才算是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
她記得楚千塵在莊子裡也不過才待了半年,看了幾本醫書,懂些粗淺的道理倒也說得過去。
說起來,中醫不也就是隨便弄些草藥,吃死吃活的都是命,能有什麼門道。
這麼想著,楚千凰笑著又試探了一句:“二妹妹,你的記性可真好,藥方也能記得住。”
“只要用心就能記住。”楚千塵笑吟吟地說,“那些醫書上記載的一些小偏方都很管用的,可以治療風寒、風熱、頭疼、燙傷、上火什麼的。”
楚千凰接過了楚千塵遞來的茶,眸光閃爍。
她似乎低估了楚千塵。
從前,她以為楚千塵性子內斂,不通人情世故,可現在看來,楚千塵圓滑得很,她懂得放低身段來接近自己,也懂得不動聲色地投桃報李。
自己給她說一些宮裡的事,讓她不至於那麼被動;她也就提供了一個治療風寒的偏方,讓自己可以在皇后那裡露露臉。
說到底,沈氏的親生女兒又怎麼會是個蠢人,不過是從前在侯府,楚千塵無依無靠,自知姜姨娘對她不喜,所以也只能伏低做小。
上一回,她在宸王府對自己那麼冷淡,應該是還在氣頭上,現在宸王不在京,她就意識到了她現在的處境不容樂觀。
楚千塵能認清自己的處境就好,那麼她們說起話來就簡單多了。
楚千凰又是一笑,再次釋出了善意:“等我回宮後,就跟三公主說說。”
意思是,她領了楚千塵的好意。
姐妹倆彼此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氣氛看著更融洽了。
琥珀身在局外,又瞭解楚千塵的性子,把這姐妹之間的暗潮洶湧看得是清清楚楚,眼睜睜地看著楚千凰就這麼三言兩語地被楚千塵給套路了。
八月正是桂花香濃的日子,不遠處的金桂開得正盛,一簇簇金燦燦的花朵如雪般堆砌在枝頭,風一吹,花香往亭子這邊吹了過來,還有片片金黃色的花瓣。
偶有一兩片指甲大小的花瓣落在楚千塵的肩頭,楚千塵隨意地撣手拂去,她並不喜歡桂花那種過分濃郁的香氣。
楚千塵皺了皺鼻頭,微微蹙眉。
美人蹙眉也別有一種嬌媚的風情。
楚千塵用帕子捂著鼻子,看了一眼不知何時出現在亭子外的江沅,話鋒驀地一轉:“大姐姐,這裡的桂花香太濃了,聞著讓人頭暈,我們去前面的茶樓坐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