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名字,”小男孩很冷漠。是的,他沒有名字,因為他是個被拋棄的人。
“那你姓什麼?”
“我沒有姓,”他也沒有姓,因為他是個私生子。
真奇怪,沒有名字,也沒有姓名,那他是怎麼從媽媽肚子裡出來的呢?
小孩子的心性,總是如此的單純而稚嫩。
這個時候,和他站在一起的小女孩率先開了口,“他姓顧,他媽媽是程靜如,”聲音也尖銳,也很響亮,帶著侵佔的意味。
話音一落,周遭人的聲音開始細細碎碎的,惹得人很是厭煩。
小溫意看著眼前的小男孩,他的眼睛灰眸眸的,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就這樣低垂著,有些無助,和羞愧。
那個時候的溫意不知道程靜如是誰,自然也不知道私生子是令人多麼唏噓的一個字眼,但溫意很喜歡這個男孩子,很想和他做朋友,卻一點也不喜歡他身邊的小女孩,故作柔弱,故作好心。
“他既然沒有名字,意意給他取個名字,好不好?”此時溫爸爸也走到了院子裡,化解尷尬一般,摸了摸男孩的頭,很是溫柔。
“老師說,南,草木至南方有枝任也,”溫意像個小大人一般,認真思考起來,“顧程南,”溫意幾乎是脫口而出這三個字。
“叫你顧程南,好不好?”溫意牽過他的另一隻手,握在手裡,他的手心,很冰冷,溫意卻一點也不怕,就這樣緊緊的握著,怎麼也沒有放開,她是多麼想帶給他片刻的溫暖。
“好。”男孩子點了點頭,聲音不自覺的柔和了幾分,看著眼前的這個陌生的女孩子,彎彎的眉眼,笑臉盈盈,就像春日裡的暖陽,融化了所有的陰霾。
他不自覺的握緊了被她握著的那雙手,在心底默唸,溫意,溫意,溫故而知新,心之所謂意,真好聽的名字。
“顧程南,你好,我叫溫意,你別怕,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以後你就有了名,也有了家,也會有好朋友和你一起的,別害怕,你再也不會孤單了。
就這樣,顧程南同著和他一起的來的那個女孩,留在溫家,成了溫家的養子和養女,聽說那個女孩是一直照顧他的阿姨的女兒,叫趙曼。
2003年的冬天,顧程南第一次來到大院,來到溫家。
那一年,溫意七歲,跟著家裡的小老師正在學習古語,有爸媽,有哥哥,有朋友,顧程南九歲,照顧他的阿姨去世了,被父母拋棄,沒有兄弟,也沒有朋友。
那一年,溫意第一次遇見了這個小男孩,他叫顧程南,她叫他顧程南。顧程南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女孩,她說她叫溫意。
那整整一年,包括後來的許多年,顧程南一直陪著溫意,陪著溫意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一起玩鬧,一起逛街,一起打架,一起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溫意很喜歡黏著顧程南,顧程南也總是保護著溫意,看向溫意的眼神,淡淡的,很溫柔,同樣寵溺。
流言紛紛擾擾,從顧程南來到大院的那一天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對他的非議,對溫家的非議,也從來沒有斷過。
“他是私生子,沒人要的私生子,溫家養了個私生子,”
“顧程南是個私生子,沒人要的私生子。”
“賴在溫家不肯走的私生子,”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私生子,”
......
“私生子”這三個字,一直牢牢的被印在顧程南的身上,怎麼也洗刷不掉。
在學校裡,顧程南認真學習,卻總是被孤立被忽視,老師保持沉默充耳不聞,在大院裡,顧程南安穩度日的,卻總是被欺負被瞧不起,大人們裝模做樣一鬨而散。
大院裡的小孩子非富即貴,上著同一個學校,家世清白,過得體面,都是被家人父母長輩,捧在手心裡寵著的長大的,自然是見不得這些個“骯髒事”“骯髒人”。
顧程南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越來越冷漠,只有對著溫意的時候,才能稍稍放鬆。
終於,在某一天放學回家的路上,溫意和顧程南一起走回家的路上,矛盾爆發了。
一群小男生和大院裡的幾個男孩子跟在溫意和顧程南的身後,嘴裡一直喊著“私生子”,顧程南始終一言不發,牽著溫意的手,往前走著。
溫意聽著他們的話,很刺耳,溫意看著身側的人,他的表情更刺人,握著她的手越發的緊,越發的用力,溫意有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