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教導的深些也罷了。問題在於,治國之道,不在於當皇帝有多大本事,最重要的是平衡,文武平衡,武將內部與文官內部平衡,知府與布政使平衡,這樣才能江山永固。夫君不是說文垣沒有本事,但能當高官的都是人精,文垣就算再聰明,一個人如何能夠應付這麼多人精,朕就著過他們的道,好在後來發覺了。”
“欒先生這麼教導文垣,夫君很怕他以後偏向文官,這樣怎麼能行!”
“那臣妾出面辭退了欒先生。”熙瑤馬上道。
“這不必了,有傷你的名聲。並且他總算教了孩子們這幾年,也不能這麼絕情。幸好馬上就要過年了,今年早放幾天假,等過完了年夫君再任命他一個外地的官位,遠遠的打發了他就好。”允熥雖然現在很厭惡欒偉,但事已至此做的太絕情也不好,決定把他派到外地為官。
並且允熥已經決定任命他一個不怎麼重要,但事情不少的官職。他幾年前就注意過欒偉,覺得他沒有理政的本事,多半乾不了這樣的官位,到時候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將他貶官或者罷官遣返原籍了。
“還有,武藝一定要重視起來,從明日起早上多練半個時辰的武藝,過後再去讀書。”允熥又道。
“嗯。”熙瑤馬上答應。
“明年文垣就七歲,要去皇家學堂讀書了。你要多照看著些他,文垣畢竟年紀還小,不該讓他上的課不要上。”
“他是太子,學裡定然有許多人要與他結交,你注意著點,不要讓品行不好的多與文垣接觸。他年紀還小,分辨是非的能力弱,若是學了壞可就不好了。雖然將來必得與這樣的族人接觸,但等過幾年再說,現在先讓他與品行好的人交往。比如二十五叔這樣的人,若是舔著臉接近文垣,你不必客氣,叫他入宮呵斥一頓。”
“心機深沉的也不成。高煦雖然表面上好似一個純粹的武人,但心機十分深沉,不比四叔差,現在也不要讓文垣與這樣的人結交。”
“可品行好的人也要注意,不能都是死讀書、讀死書的人,要有喜好武藝,甚至喜好‘小道’的人都要有。不能偏頗了。”
熙瑤一開始還靜靜的聽著,不時點頭;可聽著聽著覺得不對味,趁著允熥說完了一段話喘氣的功夫,說道:“夫君,這些事情夫君為何對臣妾說?”
“夫君也不瞞你了,依照西北密報,撒馬爾罕國已經掃平了周圍的小國,明年出兵東征大明的可能很大。”
“若是帖木兒東征,夫君一定要去西北,既是督戰,也是若有什麼他們難以決斷的事情,夫君離得近也好處置。”
“夫君怕等明確的訊息傳來的時候宮內外都很忙碌,將此事忘了,所以現在就囑咐你。”
“夫君,你,妾不願意你去西北。”熙瑤忽然好像一個平常人家的妻子一般,側過身子靠在允熥懷裡說道:“夫君,從咱們二十八年成婚,到明年還不足十年,其中倒有五年夫君離京不在臣妾的身邊。”
“臣妾不是嫌辛苦。當初知道要嫁入皇家為夫君的妃子的時候妾就知道皇家與一般人家不同,定然很辛苦。”
“妾是每次夫君不在京城的時候,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整日沒什麼精神。妾……”熙瑤絮絮叨叨說了許多。
允熥靜靜的聽她說完,低聲安慰道:“夫君也知道,夫君不在京城的時候你一個人獨立支援很不容易,但明年對撒馬爾罕國這一戰十分重要,比去年同安南之戰要重要得多,夫君必須去西北掌總。”對撒馬爾罕國之戰,可不僅僅是打仗的事情,戰後要處置的事情比打仗還重要,他在京城沒有辦法很快決斷,必須去西北前線。
熙瑤聽了他的語氣,知道允熥心意已決勸不會來,只能抹抹眼角,強笑道:“夫君既然要去,那定然有去的道理,妾就在京城為夫君看家。”
“明年這一仗打完了,就沒有什麼需要夫君出京的事情了,以後夫君就能留在京城陪著你們了。”允熥說道。
“嗯。”熙瑤答應。
一夜無話。
第二日允熥下了朝,先悄悄的回去一趟,看到文垣正在打拳,也沒與其他人照面,就又離開了坤寧宮前往乾清宮處置朝政。
正走著,允熥想起了昨日在鋼鐵廠視察的時候見到的廚房,轉而向御膳房走去。他倒不是擔心宮裡的大廚貪汙,若是擔心貪汙去御膳房也沒用,應當查賬才是。他主要是擔心御膳房的衛生問題。去年下半年他在南方,今年回京後也沒顧得上,很怕御膳房的為生情況滑坡,所以要親自去視察一番。
不一會兒來到御膳房,小宦官推門走進去大喊:“陛下駕到!”正忙忙活活的大廚以最快的速度放下手中的物什,轉過頭來朝著大門所在方向跪下三呼萬歲。
“剛剛在案板上切菜的手現在又按在地上,重新切菜切肉前你們一定要洗手,不僅要洗手,更要認真洗手,用胰子洗手。”允熥馬上說道。
“陛下,奴才一定督促他們洗手。自從陛下對衛生嚴格要求以來,臣與前一任總廚都嚴格依照陛下定下的章程,管著御膳房。”此時這裡的主事之人範紅進說道。
但允熥皺了皺眉。“你又不是宦官,為何要自稱奴才?不論是自稱小的,臣,甚至自稱為草民都可,為何要稱奴才?”
範紅進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一邊叮囑自己一定要注意,一邊馬上又道:“臣一時失言,請陛下恕罪。”
“罷了,這次朕就不處罰你了,但以後切不可再失言。”允熥說了這麼一句,沒等他謝恩,就在御膳房裡轉悠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