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去幫劉樂擦了淚,才平靜地走出了大牢。
漪房獨自走在宮道上,從前同劉樂的那些過往一一在腦海中浮現,那時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她們以姐妹相稱,可終究抵不過時間的叛變。也許對於她們來說,如今的局面就是最好的結束了。
回到椒房殿,漪房難得睡了個好覺,她前些日子的失眠,到了今日也不存在了。原本以為親手結束劉樂的生命,會讓她失魂落魄,但沒想到心中卻多了一份安寧。
第二日午後,漪房被劉恆派人叫到了未央宮,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即使劉樂是帶罪之身,但違背皇命賜死一位公主,也是大逆不道之事。
“來了?”劉恆背對著她站立,聲音還和從前一樣,漪房聽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臣妾參見皇上。”
劉恆此時終於轉過身來:“昨晚睡得好嗎?”
漪房一愣,不知他為何突然這樣問,但還是如實答道:“多謝皇上掛懷,臣妾睡得很好。”
“那就好。”劉恆微笑著看向她,“朕第一次親手殺人是在十二歲,當時朕已經被分封到代國,其中有一個臣子十分倨傲,見朕年紀小,便總是無理,還一味的霸著朝中大權不放。但此人本身沒有治國的才能,因此整個代國上至朝臣,下至民眾,都活得苦不堪言。”
“皇上為何要跟臣妾講這些?”漪房不解的問了一句。
但劉恆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繼續說道:“後來朕實在忍無可忍,便和母后一起使了個計策,終於將他在朝堂上的勢力架空,將他打入了大牢。朕為他的恨意終於在那一刻全數爆發,於是便去了牢房,親手將他處死。”
“皇上......”
“漪房,朕想跟你說的是,你並沒有做錯什麼。魯元公主的確威脅到了江山社稷,即使你違背朕的命令處死了她,那也算是她咎由自取。”劉恆把漪房拉到桌前,把一份聖旨展開給她看,“你其實不必擔心。”
漪房瞥了一眼那聖旨,上面赫然寫著對劉樂的處置,竟然是直接處死。
“皇上是......為臣妾改了聖旨?”漪房幾乎難以置信。
“不錯,所以你不必擔心,這件事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處死魯元公主是朕的意思。”劉恆笑著將漪房攬進懷中,“即使朝堂上有人對此有異議,但事已至此,他們也沒有辦法。”
“多謝皇上。”方才從椒房殿到未央宮的路途中,漪房的一切猜測和瞎想,如今都已經煙消雲散,她感覺到黑壓壓的天空中,突然透來了一絲光明。
“哎呀呀,才大白天的就摟摟抱抱,知道的說是帝后琴瑟和鳴,不知道的偏要說是皇后娘娘狐媚惑主了。”一聽見這不尊禮數的聲音,兩人便都知道是鄧通來了。
果然,見他拎著兩壺酒走了進來。今日鄧通難得穿著普通男子的常服,也沒有帶那些花哨的首飾,看上去倒是英氣了許多。
“你怎麼這副打扮?”還沒等劉恆說話,漪房就脫口問出了這個問題。
劉恆也是贊同的點了點頭,他方才也正想問呢!
“我平時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總是被你們說不正經,現在正經了,你們又不習慣了,還真是難伺候啊!”鄧通大喇喇的往椅子上一坐,殿門都不關,也沒顧得上行禮。
“門口還有人在呢,你可別被誰又抓到什麼把柄,上次袁盎的事情,還沒記住教訓嗎?”劉恆示意外面的吳平將門關上。
“最後一回了,反正我要離開長安城,也不在乎把柄不把柄了。”鄧通說的灑脫,聽得兩個人卻緊張了起來。
“你還是要離開?”劉恆顯然是不想失去這個左膀右臂的。
鄧通認真的點了點頭:“一直待在長安城實在無趣,現在所有的大麻煩都已經解決了,你們以後高枕無憂,也沒什麼要用到我的地方了。”
“那你路上需要些什麼,我們來準備,或者僕從,丫鬟之類的。”漪房知道鄧通一旦做了決定,再怎麼說都沒用,便只想讓他在路途中輕鬆一些。
但鄧通擺了擺手:“我自己都已經準備好了,馬車就停在宮門外,進來跟你們打聲招呼就走。”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把我這皇宮當成茶樓了?”劉恆佯裝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