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景五年,正月二十三,驚蟄過後剛一天。
天氣···陰!
吹過上古冰原和極北之地的寒風,橫跨了十萬裡,再一次無情的降臨在了上陽城。
今天的風,格外的大。
街上的人,都被風吹迷了眼。
高高豎起的旗幟,在大風中招搖,發出如同放炮般的聲響。
從五更天起,國廟內就開始擊鼓。
起先響起的是驚晨鼓。
鼓聲渾厚而又悠長,每隔十個數,敲一下。
半個時辰後,哀鼓響起。
這些聲音暗啞,卻格外有力道的鼓聲,開始細密的連成一片,形成一種特殊的音潮,席捲整個上陽城。
上陽城裡的百姓,都自動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然後衝著國廟的方向低頭或是跪倒默哀。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去國廟參加蟻林軍的祭祀大典。
對於更多的普通人而言,一日之偷閒、喘息,都是生命裡不應該有的奢侈。
即便是心懷敬畏,也還是要著眼當下,因為很有可能,半日的疏忽,都會導致本就貧困緊張的生活,徹底滑向一個無法挽回的深淵。
哪怕他們本來做的事情,對這個世界而言,那樣的微不足道。
也有大量的人群,開始走出家門。
他們自發的穿上了素色的衣衫。
有些還會在胸口插上白花。
在一陣陣鼓聲中,他們步伐沉重,滿面哀色。
這其中,有一些正是蟻林軍將士的家人、朋友、親人、愛人···。
他們踏上了送別記憶裡,那個鮮活身影的最後路程。
從此以後,便不再有任何奢望和期待,而鮮活的身影,也會逐漸被記憶褪色,有些音容將永遠定格。
阿蓮早早就換好了樸素的衣衫,洗乾淨了那張曾經滿是浮華的臉,此時格外的素淨與簡樸。
昨天夜裡,她用爻山上融化的雪水,忍著刺骨的寒冷,沖洗了七次。
只因為她聽一個老嬤嬤說,爻山上的雪水最為潔淨,可以將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清洗的格外乾淨。
她嫌自己不乾淨,沒資格去為王七送行。
她緩緩的匯入人群,走在肅穆而又莫名整齊的隊伍中。
幾乎沒有人交流和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