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來，轉瞬冬至。

長安初冬比南方冷多了，諸葛亮早已披上大氅。

丞相府內，諸葛亮伏案持筆，撰寫年終彙報。

“丞相！”

侍從行至門口，說道：“尚書僕射蔣公琰奉令求見。”

“讓他進來！”

諸葛亮放下毛筆，揉了揉鼻根，說道。

“諾！”

少頃，蔣琬哈著冷氣，從外趨步入堂，拱手說道：“琬拜見丞相！”

諸葛亮示意蔣琬入席，問道：“今朝野動向如何？”

蔣琬坐在席上，搖頭說道：“眾人多言丞相治政苛刻，今天下初平，則丞相便欲裁撤官吏，有兔死狗烹之嫌，多言丞相不如相國寬厚。”

諸葛亮喝了溫水，潤了潤乾燥的喉嚨，說道：“昔時先帝駕崩，人心不附，我與相國為安人心，多有封賞。今天下太平，人心思安，而官吏冗餘，如若不裁撤閒散官吏，安能減輕百姓負擔。”

說著，諸葛亮語氣加重，說道：“有些降官趁天下混亂之際，濫用職權，向民間收取賄賂。今如不以嚴法治之，安能精簡官吏，令政吏清明？”

“若非恐惹異議，亮更欲裁撤州刺史，僅留郡縣治民。”

今歲夏天，滿寵曾建議諸葛亮，因人口單薄之故，為加強中央集權，裁撤州，節省財政支出，僅保留郡縣。即廢除三級制，恢復傳統的二級制，由中央直轄郡，郡管轄縣。

滿寵的建議頗得諸葛亮心意，但諸葛亮考慮到當下州刺史太多，州屬官更多。若是廢州留郡，瞬間多出來的高官太多了，缺乏安置的官位。

故諸葛亮為了不觸及太多的政治利益集團，沒有采納滿寵廢州置郡的建議。而是裁撤原有官位之中，因濫封而多出的官吏。即便是這樣，所涉及的人數也是不小。

這些官吏領俸祿，但卻因才能受限，或是缺乏幹活動力，成為朝堂中濫竽充數的官吏。為了裁撤冗官，諸葛亮特意讓蔣琬放出口風，試探漢朝諸官的意見，而後徐徐推進方案。

蔣琬沉吟少許，說道：“丞相，今既欲裁撤官吏，但不知以何為規矩？且此次裁撤官吏，是否涉及地方官吏？”

諸葛亮起身撫扇，思考說道：“公琰為吏部尚書，今負責裁撤官吏，當以才、德、績為標準，無能無功者下，有能有才者上，儘快整理出名單。”

頓了頓，諸葛亮說道：“不僅於此，凡能裁撤者，宜當裁撤之，或是分配到地方為官。”

蔣琬微微皺眉，說道：“敢問丞相，凡能裁撤者，當以何為標準？”

諸葛亮停下腳步，直白說道：“裁撤之後，朝廷可以運轉，則盡數裁撤；裁撤之後，朝廷如不能運轉，則不予裁撤。有才德者，暫留官職，觀可有缺額。”

“從即日起，每歲小課，三歲大課。取三年考核之績效，凡官吏政績為末位，則留官去職，或黜官解任，另選良吏上位。”

聞言，蔣琬吸了口涼氣，說道：“丞相，精選冗官，大課免官，恐會令人心浮動。”

諸葛亮不以為然，說道：“銳士屯駐長安，中原諸郡大安，百姓無不思安。縱有心之人作亂，安能危及朝堂？”

“且今不裁撤官吏，安能節省錢糧，以備不時之需？”

諸葛亮經歷太多事，非常明白當下朝廷需要的什麼。冗官問題當下不在開國時候解決，並制定下考課法，未來勢必會成為問題。

蔣琬蹙眉而思，說道：“既然如此，琬願聽丞相吩咐。”

“嗯！”

諸葛亮讚許點頭，說道：“明歲正月為新年，亮為大漢丞相需上奏今歲朝政。今人口戶籍各州郡正總計上報，而裁撤官吏名單未有，勞公琰先擬出裁撤的中樞官吏名單，後與有司核查天下州郡官吏，再擬奏上報。”

“諾！”

蔣琬神情肅然，拱手而拜，說道：“請琬必不負丞相之望，裁撤冗官，大行課法。”

諸葛亮本欲坐回榻上，見蔣琬留坐未走，問道：“公琰可還有他事？”

蔣琬沉吟少許，說道：“丞相，察舉改制多年，孝廉多以考試之法選官。今平治天下，中原大族多有異議，其以為我漢既承兩漢，故選官之制，當從漢制，不應另行他法。”

聞言，諸葛亮神情微沉，說道：“孝廉無德，茂才無才。今以考試之法，選拔官吏，所得皆為幹吏，豈能重歸舊制。季漢起於江湖，與兩漢自有不同，朝為新朝，自有新政。”